林昭瞳孔骤缩,身体的本能让她向后急仰,但那匕首来得实在太疾、太刁,几乎封死了她所有退路。冰冷的、带着腥气的刃风,已经触到了她胸前棉衣的纤维——
“铛——!”
一声刺耳的金铁交鸣,炸响在耳边!
裴照的刀,后发先至!刀身厚重,带着战场上磨砺出的悍然煞气,自下而上撩起,精准无比地磕在匕首的侧面!那匕首被巨力撞得偏开,擦着林昭的肋侧划过,“嗤啦”一声,割破了斗篷和棉衣,在她皮肤上留下一道火辣辣的血痕。
但刺客的武功显然极高,一击不中,手腕诡异一扭,匕首竟顺着裴照的刀身滑下,反削他握刀的手腕!同时,他空着的左手并指如刀,悄无声息地插向林昭咽喉!
裴照怒吼一声,不闪不避,持刀的右臂肌肉贲张,硬生生将刀向前压去,逼得刺客不得不回防。而林昭在生死关头,脑子里却异常清明——她看见刺客左手出招时,手肘有一个极其细微的、不自然的向内收束,那是……肋下有旧伤,发力时会下意识保护的动作?
电光石火间,她嘶声喊了出来:“攻他左肋!”
裴照想都没想,原本直劈的刀势陡然下沉,刀锋划过一个险峻的弧度,狠狠撞向刺客左侧腰肋!刺客显然没料到自己的弱点会被一眼看穿,仓促间侧身避让,动作到底慢了半拍。刀锋虽未结结实实砍中,但沉重的刀面仍旧狠狠拍在了他的左肋下。
“呃!”刺客闷哼一声,脸色瞬间白了白,脚下踉跄后退。
就这一滞的功夫,周围的亲兵和将领终于反应过来。“有刺客!护住将军!护住林先生!”怒吼声、拔刀声、脚步声乱成一团。几名裴照的亲卫悍不畏死地扑上,刀光剑影顿时将那刺客围在中间。
那郑钦差早在匕首亮出时就吓得瘫软在地,连滚带爬地往后缩,嘴里胡乱喊着:“不关我事!不关我事!我什么都不知道!”
林昭被裴照一把拉到身后。她肋下的伤口不深,但血浸湿了里衣,黏腻冰冷。她紧紧盯着那刺客的动作——迅捷、狠辣,招式连绵却透着股子阴柔诡谲,不像是军中路数,倒像是……江南那些世家大族豢养的、见不得光的“影子”死士的套路。第三卷潜入王氏别院时,她曾偷看过他们的训练,其中就有专攻左肋弱点的记载。
刺客在五六名精锐亲卫的围攻下,竟仍不落下风,手中那柄淬毒匕首神出鬼没,又划伤了两名亲卫。但裴照的兵,都是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见血更凶。一名亲卫拼着肩头被刺穿,死死抱住了刺客的手臂,另一人趁机一刀砍在他腿弯处。
刺客终于支撑不住,单膝跪地。几把刀同时架上了他的脖颈。
“留活口!”裴照厉喝。
那刺客抬起头,嘴角溢出一缕黑血,眼神里却没什么恐惧,只有一片死寂的漠然。他喉结滚动,眼看就要咬破藏在齿间的毒囊——
林昭一直盯着他,见状猛地从袖中抽出一根随身携带的、用来针灸的细长银针,抢步上前,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又快又准地刺入刺客颈侧某个穴位。刺客身体一僵,咬合的动作顿时停滞,眼神里第一次露出惊骇。
“卸了他的下巴,搜身,所有可能藏毒的地方都查一遍。”林昭声音冷得像这关外的风,“再用冷水泼醒郑大人,请他去将军府‘休息’,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得接近。”
她的话自然而然地带上了命令的口吻,周围竟无人觉得不妥,立刻分头行动。
裴照看着她冷静到近乎冷酷的侧脸,还有那被割破的、渗着血的衣襟,眼底翻涌着后怕和暴怒。他一把扯下自己的披风,不由分说地裹在她身上,手指碰到她冰冷的手,顿了顿,握紧了。“伤怎么样?”
“皮外伤,不碍事。”林昭摇摇头,目光却盯着那被制住的刺客,“得问他。沈砚舟不会只派一个人来。‘烛龙计划’是什么?京城……要出大事了。”
很快,刺客被扒得只剩单衣,所有可能藏毒、藏武器的缝隙都被检查过,手脚用浸过油的牛筋牢牢捆住,卸掉的下巴也被合上,但塞了防止咬舌的软木。人被拖进了城墙下的戍卫所,门紧紧关上,只留裴照、林昭,和两名最可靠的亲兵。
泼了冷水,又灌了半碗浓参汤吊命,那刺客幽幽转醒。看到林昭时,他瞳孔缩了缩。
林昭搬了把椅子,坐在他对面,隔了约莫五步远。她没急着问话,只是慢慢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瓷瓶,倒出点药粉,按在自己肋下的伤口上。药粉刺激,她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仔细地包扎好。
“江南,琅琊王氏。”她忽然开口,用的是很轻的、带着点吴语尾音的口音,那是她在第三卷扮演“姜宁”时特意学过的,“别院后头的荷花池,夏天蚊子多,你们训练完,喜欢在那儿用井水冲凉。管厨房的刘嬷嬷,总偷偷留绿豆汤给你们。”
刺客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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