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如打翻的浓墨,一点点浸染了丹堂高翘的飞檐。
萧辰静立在交割任务的玉匣前,指尖轻点,四枚灼热的火令依次滑入匣中,发出清脆而冰冷的“叮、叮”声响。
每一声,都像重锤敲在周围几名外门弟子的心尖上,震得他们脸色发白。他们本是来交日常任务的,却眼睁睁看着这个昨日还在杂役区扫地劈柴、人人都能踩上一脚的废物,如今竟堂而皇之地站在榜单第三的位置,与王骁、赵青霜那些天之骄子并列!
这已不是奇迹,这是赤裸裸的颠覆!
萧辰没看任何人,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唇角甚至挂着一缕若有似无的淡笑。
就在他转身欲走的刹那,目光倏地一顿。
公告栏最不起眼的角落,一张新贴的榜文刺入眼帘。纸张是令人不安的血色,边缘还淌着未干的、暗红的朱砂,仿佛刚刚从行刑台上取下,带着浓重的血腥气。
标题是四个狰狞大字——《罪奴牢悬赏令》。
下方,九个名字漆黑如墨,每一个笔画都带着森然煞气。
萧辰瞳孔微不可察地一缩,识海深处,那枚火焰圣纹竟自主轻轻一颤,苏醒过来。
刹那间,视野变幻!他“看”到了常人不可见的东西——那九个名字上方,各自悬浮着一团扭曲翻滚、浓郁得化不开的暗红气流!它们如同活物般搏动、嘶嚎,宛如九颗濒死挣扎的血色心脏!
滔天业力!
而且是沾染了无数人命、怨气冲天的极重业力!
他的呼吸微微一滞,掌心那道火令印记竟隐隐发烫。
这根本不是普通的悬赏……这对他而言,是行走的“寿元矿脉”!
目光扫到榜单末尾一行小字:“斩杀者,可获三倍贡献点,另赐‘破境丹’一枚。”
旁人或许为那贡献点和破境丹疯狂,萧辰却只死死盯着那“斩杀”二字。
终结业力目标,掠夺生机,触发寿元回响……这才是属于他的、“氪命”的修炼之路!
别人苦修十年,他用命换力;别人避战求安,他主动寻死——寻那些该死之人的死!
“三倍贡献?呵。”萧辰低笑一声,眼底掠过一丝嗜血的炽热,“我要的,是他们的命!”
……
夜色深沉,丹堂彻底沉寂下来。
萧辰借口“需深夜采集特定药露炼丹”,独自一人持令进入阴冷的地库。
幽蓝的萤石灯在墙壁上摇曳,将人影拉得诡长。浓重的药香混合着尘封的霉味扑面而来。
他在第三排巨大的药架最底层停下,指尖拨开一层用作伪装的枯黄符纸,露出了三株通体雪白、花瓣微微卷曲的灵花——忘忧花。
传闻此花能短暂麻痹神魂对寿元流逝的感知,常被那些苟延残喘的老怪物用来延缓天劫降临。
他小心翼翼地摘下,藏入袖中暗袋。数量不多,但足够在关键时刻,为他续上宝贵的三刻搏命时间!
……
子时三刻,乌云蔽月。
一支押送新囚犯的队伍如同幽暗的潮水,自外门蜿蜒而来。沉重的铁链拖沓在青石板上,发出“哗啦——咔啦——”令人牙酸的声响,每一次摩擦都像是刮在骨头上。
萧辰换上了一身灰扑扑的杂役服,低着头,混在队伍末尾负责清扫痕迹的奴役中,毫不起眼。
当队伍行至罪奴牢那如同巨兽口唇般的入口时,一道瘦高、独眼的身影,如同融入阴影的鬼魅,斜倚在门边,缓缓抬起了枯瘦的手。
“停。”
声音沙哑得像是两片生锈的铁片在摩擦。
是守狱长老——莫老七。传闻他曾是执法堂最冷酷的刽子手,一刀曾斩落三百恶徒头颅,血洗过七座匪寨,却在某个雨夜莫名失去一目,自此销声匿迹,退居这暗无天日的地底,掌管这座人间炼狱。
他那只独眼,浑浊却锐利,如同鹰隼般扫过押送队伍,最后,精准地定格在低着头的萧辰身上,嘴角咧开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杂役萧辰?呵,好胆量。”
萧辰心头一凛,面上却不动声色,恭敬行礼:“奉丹堂之令,随行采集地牢特有的‘阴凝露’,以防新炼的丹药被此地毒瘴侵染。”
莫老七盯着他,足足三息时间,那独眼中的光芒变幻不定,忽然发出一声低沉的怪笑:“采集阴凝露?也好……这鬼地方,别的没有,就是阴气和死人最多,正缺你这种不怕死的来垫坑。”
话音未落,身后那扇重达千斤、刻满符文的黑铁巨门,发出“轰隆隆”的沉闷巨响,缓缓开启!
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腐烂血肉、铁锈、血腥和绝望的恶臭,如同积攒了百年的潮水,猛地喷涌而出!几乎凝成实质的黑红色雾气,在牢狱入口缭绕不散,隐约间,似乎有无数冤魂在其中低泣、嘶嚎。
阴风阵阵,吹得人汗毛倒竖。
萧辰深吸一口冰冷的浊气,一步踏入其中。
就在进入的瞬间,识海中的火焰圣纹剧烈震颤!眼前的景象骤然扭曲、变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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