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巨门在身后缓缓合拢,发出沉闷如雷的巨响,将终焉回廊的一切彻底隔绝。
萧辰踏入的,是一片前所未见的空间。
这里没有苍穹,没有大地。
入目所及,是无尽的、仿佛宇宙初开般的深邃黑暗,唯有亿万星辰点缀其间,缓缓流转,散发着亘古的清冷光辉。
葬宫之内,竟是一片真正的星空!
没有梁,没有柱,甚至没有可以落脚的实地。
整座大殿的中心,只有一座巨大的、由不知名青石雕琢而成的圆形石台孤悬于此。
石台之上,静静立着一面约一人高的青铜古镜。
镜面古朴,边缘刻满了日月星辰、万灵百族的浮雕,却蒙着一层厚厚的灰雾,仿佛隔着万古时光,看不真切。
一股无法言喻的苍茫与孤寂之气,从那镜中扑面而来,几乎要将人的神魂都冻结。
就在萧辰全神戒备之际,一道身影毫无征兆地自他身旁的虚空中走出,正是那手捧玉简的天机童。
他面无表情,对着萧-辰微微躬身,声音如同机械般精准而清晰,回荡在这片死寂的星空之中。
“第九百九十九盏灯,已亮。”
“命火承继者,可照见本源。”
话音一落,天机童便化作点点光屑,再次消散于虚无。
本源?
萧辰目光一凝,压下心中的惊疑,缓缓飘落在那座悬浮的石台之上。
他一步步走向那面青铜古镜,每靠近一步,心脏的跳动就愈发沉重,仿佛在与某种横跨了时空的古老韵律共鸣。
他站在了镜前。
镜面里的灰雾翻涌不休,起初混沌一片,什么也映照不出。
但随着萧辰的注视,那团灰雾仿佛感应到了他的气息,开始剧烈地旋转、收缩,最终变得清澈无比。
镜中,缓缓浮现出一道身影。
那不是他。
或者说,不是如今这个身穿青云宗弟子服,面容俊朗中带着几分痞气的萧辰。
镜中的那个人,身披一套布满裂痕的森然玄甲,玄甲上还沾染着早已干涸的、呈现出暗金色的神魔之血。
他手中拄着一柄剑锋崩碎的断剑,身形挺拔如亘古神山,即便只是一个影像,那股睥睨九天十地、脚踏万道沉浮的帝王霸气,依旧浓烈得让人几乎要窒息。
他正孤身立于一片崩塌的天穹之下,身后,是密密麻麻、数之不尽的万族生灵,正对他俯身叩首,而他的面前,则是九条粗大如山脉,贯穿了天与地的暗金色秩序锁链,冰冷地洞穿了他的胸膛,将他死死钉在这片破碎的法则之上。
“那是……我?”
萧辰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触摸冰冷的镜面,口中发出了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带着一丝颤抖的喃喃自语。
就在这时,镜中那个浑身浴血的帝王,竟缓缓抬起了头。
他那双深邃如宇宙星海的眸子,穿透了镜面,跨越了万古时空,与镜外的萧辰四目相对。
他的容貌,与萧辰竟有七分相似,只是更加棱角分明,眉宇间多了一份焚尽万古的疲惫与决绝。
他开口了,声音嘶哑而宏大,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天道崩裂的回响,却又与萧辰的声线一般无二。
“你不记得了?”
“那一日,我斩断轮回轴,逆转时空,以己身为祭,只为换这天地众生……一次重来的机会。”
话音未落,镜中画面骤然切换!
萧辰看到,那名玄甲仙帝立于一条奔腾不息的时光命河之上。
他逼出自身九成九的帝血,以那足以燃尽诸天的精血为薪,点亮了一盏又一盏横贯古今的命河长灯!
而后,他更是将自身感悟的大道法则打碎,化作九百九十九枚碎片,封入九世轮回之中,投入茫茫界海。
“每一盏灯,都是一个我。”
“每一份大道碎片,都是一次希望。”
“若九百九十九代薪火尽灭,天道将彻底沉沦,此界,再无超脱之机。”
萧辰的识海如同被投入了一颗星辰,掀起惊涛骇浪!
所谓的薪火继承者!
所谓的燃命者!
所谓的……天生圣人命格!
这一切,根本不是什么天道垂青,而是他那被称作“仙帝”的前世,亲手为自己布下的、一场横跨了九百九十九世的惊天豪赌!
他自己,就是自己的金手指,也是最大的因果!
就在他心神剧震之时,归藏子的身影悄然出现在石台的另一端,声音一如既往的冰冷,却多了一丝审判般的意味。
“你看到了。他,就是被天道唾弃的伪帝。”
“他逆改天命,强行延续本该终结的纪元,导致法则崩坏,万道失衡。我镇守此地,困住所有接近真相的薪火候选者,就是为了阻止你,这个第九百九十九代的最终变数,再度点燃那份会毁灭一切的命火!”
萧辰猛地转过身,死死盯着归藏子。
他脸上的震惊缓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极度讥讽的冷笑。
“所以,你守的不是什么秘境,也不是什么传承……你守的,是一座坟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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