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块碎裂的玉片,正是秦语冰渡给他的“剑魂本源”的载体,如今本源已融入他体内,玉片便成了凡物,但上面残留的冰冷触感,却时刻提醒着他这份沉甸甸的恩情与羁绊。
他的喉咙里像是塞满了冰渣,每一次吞咽都伴随着撕裂般的剧痛。
寒渊子那道星链的力量太过霸道,虽被剑冢守剪断,逸散的寒气却已侵蚀了他的喉骨与声带,让他暂时失去了言语的能力。
秦语冰一袭白衣,静立于他身侧三步之外,清冷的眸光落在他身上,复杂难明。
这三日,她未曾离去,只是默默地看着他调息,看着他一次次尝试发声,又一次次因剧痛而失败,最终只能沉默。
萧辰深吸一口气,压下喉间的腥甜,转而用那块玉片的锋利边缘,在身下焦黑的岩石上奋力刻画起来。
“沙…沙…”
刺耳的摩擦声中,几个字迹歪扭却力透石背的字缓缓成型。
【门,不能开。】
秦语冰的眼睫轻轻一颤。她当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师尊他……”她声音微顿,似乎在斟酌用词,“已在宗门禁地‘葬剑谷’布下了归墟祭坛。他说,那是为了引动天外之力,为我重塑无上剑体。”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而且,他还唤醒了三十六具……‘剑奴’。”
说到最后两个字,她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寒意。
那是瑶光仙宫最黑暗的秘密,将历代修行中走火入魔、剑心破碎的长老弟子炼制成没有神智、只知杀戮的傀儡,是为剑奴。
此法有伤天和,早已被列为禁术。
萧辰听罢,眼中本就燃烧的怒火更炽,他握着玉片的手指因用力而泛白,又在地上划出更深的痕迹。
【那是吞噬,不是救赎!
他要的,是你的剑心和命格,去做一把钥匙!】
他刻得又急又快,玉片尖端都在岩石上磨出了火星。
他无法嘶吼,无法辩驳,只能用这种最原始、最笨拙的方式传递自己的警告。
这份无力感,让他心中烦躁欲狂。
就在这时,一声尖锐到仿佛能刺穿耳膜的金属长鸣,毫无征兆地自问剑崖顶端炸响!
“锵——!”
音波如实质的涟漪扫过,整片插满了古剑的深渊峭壁瞬间暴动!
嗡鸣声大作,数以万计的长剑,无论品阶,无论是否残缺,竟在同一时刻剧烈震颤,剑身自发离地半尺,万千剑尖齐齐倒悬,指向苍穹!
一股肃杀、审判的无上剑意,笼罩了整片天地。
晨雾被瞬间撕裂,一只翼展超过三丈的巨鸟破空而来。
它通体覆盖着宛如精钢锻造的金属羽毛,每一片都闪烁着冰冷的寒光,边缘锋利如刀。
一双眼瞳,是熔岩般的赤红,不含丝毫情感,只有对某种绝对法则的固执。
命锋鸟!传说中栖息于剑冢、以谎言为食、以剑气为音的奇异生灵!
它在空中一个盘旋,巨大的阴影将萧辰与秦语冰完全笼罩,而后双翼一收,如一道坠落的黑色闪电,朝着萧辰的面门悍然俯冲!
那赤红的双目死死锁定着萧辰,一道混合着金石摩擦与剑气呼啸的刺耳声音,直接在两人脑海中响起:
“伪言者!退散!”
伪言者?
秦语冰一怔,随即脸色骤变。
萧辰如今根本无法开口,何来“伪言”一说?
但她来不及细想,眼看那利爪已近在咫尺,她本能地踏前一步,手中冰魄剑锵然出鞘,一道清冷的剑光便要迎击而上。
“别动!”
一个意念,突兀地在她识海中响起。
秦语冰动作一滞,惊愕地看向萧辰。
只见萧辰不知何时已经抬起了手,并非是格挡,而是做了一个制止的手势。
他依旧盘坐在地,身形未动分毫,面对那足以撕裂金铁的恐怖俯冲,他黝黑的眸子里没有一丝惧意,只有一种近乎偏执的平静与审视。
他静静地注视着那双赤红的鸟瞳,仿佛在进行一场无声的对峙。
命锋鸟厌恶谎言,但谎言并非只出自口舌。
心口不一,是谎;身心相悖,亦是谎。
此刻的萧辰,身躯残破如风中残烛,生命之火仅剩一线银丝,偏偏他的意志与战意却如燎天之火,焚烧不息。
这种极致的矛盾,在命锋鸟这种纯粹的法则生灵看来,便是最大的“伪”!
萧辰懂了。
他缓缓抬起右手食指,指尖上,那一缕微弱到几乎看不见的银金命火悄然凝聚。
他没有调动任何灵力,也没有催发任何剑招。
只是将自己此刻心中最纯粹、最执着的念头——“守护”——完完全全地灌注到指尖。
然后,他在身前的虚空中,极其缓慢、却又无比坚定地,划下了一道轨迹。
那一划,无声,无光,无形,无质。
却仿佛蕴含着天地间最本源的“诚”与“真”。
那急速俯冲的命锋鸟,在距离萧辰面门不足一尺的地方猛然停滞!
它庞大的身躯违反了所有惯性定律,就那么突兀地悬停在半空,通体金属羽毛根根倒竖,发出“簌簌”的颤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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