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玄站在水槽前,指尖轻扣着锅底边缘,掌心的抹布在温水中来回转动,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锅里的油渍泛着昏黄的光晕,他微微用力,指节因施力而略显发白,几下擦拭后,清水哗然冲过,乳白色的泡沫顺着排水口缓缓滑走,像一场无声退去的潮汐。
走廊尽头传来沉闷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在寂静的清晨格外清晰。
门被推开,两名佣人抬着一只深褐色木箱走进来,动作机械地将他的衣物一件件塞进箱中——叠得整齐的衬衫、旧毛衣、一条洗得发软的围巾。
床头柜的抽屉被粗暴拉开,手表静静躺在丝绒内衬里,眼镜盒合着,一支老旧钢笔笔尖微弯,全被一股脑收走。
有人踩到蜷缩在地的数据线,低头瞥了一眼,随手一扔,也抛进了箱底。
林玄没有回头。
他关掉水龙头,金属旋钮发出轻微“咔哒”一声,锅被轻轻放回灶台,底部与陶瓷接触时响起短促的轻响。
他用毛巾慢条斯理地擦干手,指腹划过掌纹,随后转身走向卧室。
箱子已经鼓胀欲合,佣人正要扣上盖子,他却忽然蹲下身,在箱角阴影处拾起一枚银质袖扣。
金属表面蒙着薄薄一层灰,像是被遗忘多年的心事,他用指腹轻轻蹭了蹭,拭去尘埃,沉默地放进裤兜,接着拉开抽屉最底层,缓缓将它安放在角落,仿佛归还一段无人知晓的过往。
箱子被抬出门时,沉重的边角撞上门框,发出一声闷响,震得墙上挂画微微颤动。
他步入卫生间,镜前空荡——牙刷不在杯中,剃须刀不见踪影,毛巾架一侧孤零零挂着一条未拆封的新巾,另一半已清空。
他转身回到厨房,点燃炉火,蓝焰悄然升起,水壶渐渐发出低鸣。
他取出茶叶罐,撒入一小撮陈年普洱,又拿出两只素白瓷杯。
热水倾入第一只杯,升腾起袅袅白雾,倒至半杯时,他忽然停住,目光凝滞片刻,最终将那只杯子轻轻放回原位,只为自己泡了一杯。
窗外天色微明,灰蓝渐褪,楼宇之间透出淡金。
楼下的车陆续启动,引擎声此起彼伏,如同城市苏醒的呼吸。
他换上一件熨帖如初的浅灰色衬衫,指尖逐一扣好袖口纽扣,动作一丝不苟。
走进客厅,他弯腰提起拖把,桶中清水尚清。
地板昨晚刚擦过,光可鉴人,但他仍从玄关开始,一寸一寸推过去。
湿痕在瓷砖上铺展,宛如晨雾弥漫,映着顶灯洒下的柔光。
他忽然蹲下,目光落在沙发脚边那一小块不起眼的污渍上,拧干抹布,反复擦拭,直到地面如镜,清晰倒映出天花板的轮廓。
秦母站在楼梯口,一身剪裁利落的黑色职业套装,手拎鳄鱼纹公文包,高跟鞋踩在木地板上,每一步都带着压迫感。
“从今天起,主卧卫生间归我女儿专用。”她说,声音冷硬如铁,“你去客房那边洗漱。”
林玄没有回应,依旧低头擦地,动作未乱分毫。
“听到了没有?”她上前一步,语气陡然收紧,
“你现在连住这儿的资格都没有,还装什么镇定?等手续办完,立刻搬走。别赖着不走。”
他缓缓站起身,将拖把稳稳立在墙角,水珠顺着杆身滑落,在地面洇开一小片深色痕迹。
他转身走向次卧,背影挺直如松。
秦母跟了两步,又停下脚步:
“我让佣人换了四件套,你的东西都清出去了,别以为还能用秦家的东西。
水电煤气我会让人单独记账,以后你自己交。”
林玄走入次卧,反手关门,门锁“咔嗒”一声落下,隔绝了外界的喧扰。
床垫下压着一个牛皮纸文件夹,边角微卷。
他抽出,翻开,离婚协议的签字页赫然在目——秦婉的名字清晰工整,墨迹似新,日期是三天前。
他盯着那行字足足三秒,眼神深处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波动,随即合上文件夹,重新塞回床垫底下,动作轻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他走出房间,经过秦母身边时,她还想开口,但他已径直步入厨房。
锅还在灶台上,残留着昨夜的余温。
他打开冰箱,取出一枚鸡蛋和一把青菜,点火炒菜。
油烟缓缓升起,他却没有开启抽风机,任其在空气中弥漫,像一层无形的幕布。
锅铲翻动的声音平稳有力,节奏分明,菜盛入青花瓷盘,端端正正摆在餐桌中央。
他又煮了一碗细面,加了个金黄流心的荷包蛋,轻轻搁在对面位置,热气袅袅。
秦母站在餐厅门口,眉梢挑起,冷笑溢于唇角:“你还做两个人的饭?”
林玄没有回答,坐下,执筷,吃了一口面,动作从容。
“她不会回来吃早饭。”她讥讽道,
“江辰昨晚在公司加班,我女儿陪他一起做方案。你现在做的这些,给谁看?给空气吗?”
林玄放下筷子,起身端起对面那碗面,毫不犹豫倒入垃圾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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