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南泠的手指还勾着那枚银针,血顺着指尖滑落,在泥土上滴出一小片暗红。她的呼吸越来越轻,胸口起伏微弱,整个人靠在林疏月怀里,像一片随时会被风吹走的叶子。
林疏月一手搂住她肩膀,另一只手按住她左肩伤口,可血还是不断往外涌。她低头看燕南泠的脸,嘴唇已经发白,眼皮颤动,似乎在挣扎着不让自己昏过去。
“撑住。”林疏月低声说,“别闭眼。”
顾砚站在三步外,手里攥着一块碎石,目光死死盯着废墟中央那根断裂的青铜柱。柱子还在冒烟,但符文残迹偶尔闪一下光,像是没彻底熄灭。他知道不能放松。
江浸月蹲在地上,手指搭在断了一根弦的琴面上。他没再弹,只是耳朵微微动了动,听着远处山道上的脚步声。那些人越来越近,但节奏杂乱,不像官兵列队行进,倒像是散兵游勇。
没人说话。
风从断壁间穿过,卷起一点灰烬。
就在这时,燕南泠的手突然动了。她慢慢抬起右手,掌心朝上,五指张开。皮肤下有东西在移动,像是细线在肉里爬。她咬着牙,额头冒出冷汗,可眼睛终于睁开了。
那一瞬,她看到了。
星渊残卷又出现了。
三行字浮在意识深处:
“命定之力用法”
“以血为引,回溯本源”
“星纹入脉,天命归位”
她没有时间思考,只能照做。她把左手食指划过掌心,割出一道口子。血流出来,沿着掌纹往下淌,正好盖住那凸起的星形痕迹。
疼,但她没停。
她开始默念口诀,不是从喉咙发出声音,而是用气在体内推动每一个音节。她感觉到那股暖流从心口升起,顺着血脉往手臂走,像是被什么东西牵引着。
掌心开始发烫。
星纹不再是浮在表面,而是往骨头里刻。每一寸推进都像刀割,她牙关紧咬,身体绷成一条线。
林疏月察觉到异样,立刻松开按压伤口的手,转而扶住她双臂。“你在做什么?”
燕南泠没回答。她全部注意力都在体内那条路上。她看到那丝暖流终于触到了星纹的起点,然后猛地炸开。
光从她掌心冲出。
一开始是银白色,接着边缘泛出金光,像一道柱子直插天空。废墟地面裂开几道细缝,灰尘腾空而起,又被光柱推开。
林疏月被掀得后退一步,膝盖撞在地上。顾砚抬手挡脸,眯着眼往前看。江浸月直接趴下了,琴掉在一旁。
高空中的灵教主原本正缓缓凝聚身形,准备再次启动阵法。可当那道光柱升起,他整个人僵住。
面具发出一声脆响,裂开一道缝。
“不可能……”他声音第一次变了调,“这力量……是纯血才有的反应!”
他想抬手压制,可光柱周围的空气像凝固了一样,他的动作变得迟缓。他能感觉到一股排斥力从下方传来,不是攻击,而是宣告——一种高于规则的存在正在苏醒。
“你不是借体重生的外乡魂吗?”他怒吼,“你怎么可能激活命定之力!”
燕南泠终于站了起来。
她依旧摇晃,右脚虚点着地,左肩还在流血。但她站着,手掌高举,光柱不散。她的头发被气流掀起,露出左眉骨那道细疤。
她看着空中的人,声音很轻,却穿透了所有杂音:“我是命定之人。”
灵教主后退半步。
他活了这么多年,见过三个预言中的关键者,可没人能在重伤濒死时唤醒命定之力。这不是修炼得来的,也不是血脉纯度决定的——这是一种回应,来自星渊本身的承认。
他面具又裂了一道。
“我不信。”他说,“一次爆发算什么?你能维持多久?等你倒下,我会把你的心挖出来研究。”
他说完,双手结印,黑云再次翻滚,试图压下光柱。
可这一次,云还没靠近就被光撕开。星纹的光芒越来越深,像是刻进了她的皮肉,也刻进了天地之间。
燕南泠没再说话。她知道时间不多。她把左手也抬起来,两只手掌相对,将星纹之力集中在胸前。她感觉到体内有什么东西完成了连接,像是断了很久的链子终于接上了。
她开始引导这股力量往下走,不是为了攻击,而是为了稳住自己。她不能倒,至少现在不能。
林疏月爬起来,重新靠近她。她没再问要不要停下,只是站到她右侧,一只手悄悄搭在她腰侧,防止她跌倒。
顾砚捡起一块带棱角的石头,走到左侧。他不说什么,但站姿已经说明一切。
江浸月也起身,把断弦缠回琴轴,然后抱着琴站到她背后。他不知道这光能持续多久,但他决定守到最后。
四个人围成一个小圈,中间是那道冲天光柱。
灵教主悬在空中,终于意识到一件事——他输了这一局。
不是输在阵法被破,不是输在祭坛崩塌,而是输在对方真正觉醒了。那个他曾嘲笑为“借体重生”的女人,此刻正用星渊认可的方式站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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