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外马蹄声急，燕南泠抬脚就走。
她刚进营帐，谢玄青正盯着地图。他抬头看她，声音低沉：“北岭方向有动静。”
“我知道。”她走到桌前，展开帛书。纸上画着四足机关兽，脊柱第三节标了红圈。
谢玄青皱眉：“这是？”
“齐国的新机关。”她手指点在红圈上，“燃料管道在这里，只要火源逆流，它自己会炸。”
谢玄青俯身细看，眼神变了。他没问图从哪来，只说：“你能做出来？”
“我已经让温离去找技官改连弩。”
“不够快。”
这时帐帘一掀，顾砚走了进来。他穿着灰袍，手里拎着工具包，脸上没什么表情。
“你说的结构图在哪？”他开口就问。
燕南泠把帛书推过去。
顾砚低头看了很久，忽然伸手摸向帛书边缘一处刻痕。那是她昨夜补上的导火槽纹路，极细，不近看根本发现不了。
“这压力阀设计……用的是《星渊初录》里的老法子。”他抬头，“你见过原稿？”
“我梦见的。”
顾砚没笑，也没反驳。他放下帛书，从包里取出一张图纸摊开。是旧式连弩的构造图。
“照你说的改，箭头中空，填火油碎炭。”他指着图纸，“但延时点火难控。早了，半空就炸；晚了，穿不进机体。”
“可以用双层引线。”燕南泠说，“外层快燃，内层慢燃。箭入甲后，外层烧尽才触发内层。”
顾砚盯着她。
片刻，他点头：“可行。”
“我这就去调材料。”
他转身要走，燕南泠叫住他：“还有一事。”
她从药囊里取出一张薄纸，递过去。纸上画的是箭头结构，尾羽加宽，箭杆略短。
“照这个做。”
顾砚接过，仔细看了一遍，收进怀里。
“三个时辰，我能拉出十架。”他说完出门。
谢玄青看着他的背影，低声问：“他可信？”
“他是唯一能做出这种精度的人。”
“那你信他？”
“我不信人。”她收回帛书卷好，“我信机关。”
谢玄青没再问。他拿起令旗，在地图上划了一道：“我会调五百兵守西岭口。你这边，多久能成？”
“天黑前。”
“好。”他放下旗，“我要亲眼见它炸一次。”
燕南泠走出营帐时，周晏正在校场边练剑。他听见脚步声回头，看见是她，收剑入鞘。
“听说你要改武器？”
“你来得正好。”她说，“我需要有人试射。”
两人一起往工坊走。路上，周晏问：“真能在里面炸？”
“如果箭穿得够深，火能顺着管子烧进去。”
“拿得准。”
“所以你要试十次。”
工坊在军营西侧，原是存放废料的地方。现在门口多了两个守卫，见她来了才开门。
里面已经有人在忙。顾砚站在一台连弩前，正指挥几个匠人拆装零件。听见动静抬头，看见是他们，挥手让旁人退下。
“第一架好了。”他指着连弩，“你来看。”
燕南泠走过去。弩身比普通的大一圈，箭槽也更粗。她抽出一支箭，检查头部。中空铁管封口严密，尾羽确实加宽了。
“试过射程？”
“五十步外打铁靶，能穿三层皮甲。”
“延时呢？”
“按你说的双引线，三息后爆。”
她点头：“现在试穿透力。”
周晏站到弩后，接过操作杆。顾砚让人抬来一块厚铁板，说是仿齐军新机关的护甲。
“放远点。”燕南泠说，“八十步。”
铁板被移到八十步外。周晏稳住呼吸，扣下扳机。
箭飞出去，撞上铁板发出一声闷响。没有立刻爆炸。
三息后，轰的一声，火焰从铁板背面喷出，整块板都被掀翻。
周晏咧嘴笑了：“穿了！”
“不止穿了。”顾砚上前查看残骸，“火势顺着模拟管道烧进内部，和你说的一样。”
燕南泠走过去，盯着烧黑的缺口。位置正对燃料管道所在。
“可以。”她说。
“再来九架。”顾砚转身，“天黑前全给你装好。”
“还有别的事。”她拿出另一张图，“机关兽也要改。”
顾砚接过图一看，眉头皱起：“你要它自动找弱点？”
“地面感应加转向撞角。”她说，“冲锋时能识别阵型薄弱点。”
“这比改弩难。”
“你能做。”
顾砚沉默一会儿，终于点头：“给我两具报废的机关兽，再加三个懂齿轮的匠人。”
“人都归你。”
他拿着图走开。周晏看着他的背影，低声说：“这家伙脾气硬，话少，但手底下真有东西。”
“所以他活着。”
“什么意思？”
“活下来的人，都是有用的。”
周晏没接这话。他看向远处工坊角落，那里停着一具青铜色的机关兽，外形像豹，四肢粗壮。
“那是你的？”
“上次从机关城带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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