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子上前开门,门外站着一个穿着灰色布衣的中年男人,正是客栈的掌柜。他脸上同样挂着那种温和到虚假的笑容。
“几位客官,远道而来,辛苦了。”掌柜的声音,平缓得没有一丝波澜,“在下看几位似乎尘缘未了,心有烦忧,不如,让在下为各位‘净化’一番,除去心中杂念,早登安乐之境,如何?”
“净化?”张小辫儿警惕地看着他。
“正是。”掌柜微笑着,目光扫过众人,“诸位的七情六欲,皆是痛苦的根源。对食物的贪欲,对金钱的执念,对冒险的渴望,对懒惰的沉溺……这些,都只会让你们坠入无边苦海。”
他的目光,最后落在了林晚身上,那笑容变得更加“慈悲”了。
“这位姑娘,我看你倦意缠身,想必是被俗世的懒惰之苦,纠缠得最深。不如,就由你开始,让贫僧帮你解脱吧。”
话音落下的瞬间,那掌柜的身上,忽然散发出一股奇异的,无形的波动。那波动如同一场无声的细雨,朝着林晚笼罩而来。
这不是法术,也不是神识攻击,而是一种更诡异的力量,它直接作用于人的心神,目标是……抹去她对“懒惰”和“安逸”的全部向往。
林晚正准备打个哈欠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她看着那个掌柜,眼神里,第一次,露出了真切的,毫不掩饰的,极度危险的……杀气。
动我可以,动我的床,不行。
想让我不当咸鱼?
这比刨了玄烨家祖坟的性质,还要恶劣!
那股无形的“净化”之力,温柔地,却又带着不容抗拒的意味,触碰到了林晚的精神世界。
它像一个勤劳的清洁工,试图擦去她脑海里关于“躺平”、“睡觉”、“晒太阳”、“喝茶”、“发呆”等一切美好的词汇。
然而,它失败了。
它非但没能擦掉任何东西,反而像是捅了马蜂窝。
林晚的识海深处,那棵由无尽功德之力凝聚而成的,已经枝繁叶茂的“咸鱼道树”,被触动了。
一股磅礴浩瀚,精纯到极致的“懒”之真意,轰然爆发!
那感觉,就像你试图用一瓢水,去净化整片大海。结果,那一瓢水,瞬间就被大海同化,连个浪花都没翻起来。
客栈掌柜,也就是那位“净师”,脸上的笑容,第一次出现了裂痕。
他只觉得一股无法言喻,无法抵挡的倦意,如同山崩海啸,瞬间冲垮了他的心防。
他不想“净化”了,不想“普度众生”了,不想思考人生的意义了。
他现在,只想找个墙角,躺下,睡他个天昏地暗,日月无光。什么宗门任务,什么宏图霸业,都见鬼去吧。
“噗通”一声。
这位前一刻还宝相庄严的净师,两眼一翻,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嘴角甚至还挂着一丝解脱的,满足的口水。
他睡着了。睡得像个三百斤的孩子。
胖子、瘦子和张小辫儿,都看傻了。
这是什么操作?用睡觉打败敌人?
“老板威武!”胖子憋了半天,由衷地赞叹了一句。
林晚却没理会他们的吹捧。她从摇椅上(没错,她已经让瘦子把万年沉香木摇椅从储物袋里拿出来了)站起身,走到那个呼呼大睡的净师面前,用脚尖踢了踢他。
“喂,醒醒,别睡了,我还有话问你。”
净师睡得正香,咂了咂嘴,翻了个身,继续睡。
林晚的脸黑了。
当着我的面,睡得比我还香?这是挑衅!
她正准备采取一些不那么温和的手段,玄烨却走上前,伸出一根手指,在那净师的眉心,轻轻一点。
“啊!”
净师如同触电一般,猛地从地上弹了起来,脸上再无半点睡意,只剩下深入骨髓的恐惧。他看着玄烨,就像一只老鼠看到了活了上万年的猫祖宗。
刚才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的神魂,被拉入了一片无尽的星空,被亿万颗星辰反复碾压,那种源自生命层次的绝对压制,让他连一丝反抗的念头都生不出来。
“上……上仙饶命!”他哆哆嗦嗦地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
“说吧。”玄烨的声音,依旧清冷,“你们是什么人?来这里做什么?”
“我们……我们是‘大同教’的信徒。”净师不敢有丝毫隐瞒,竹筒倒豆子一般,将所有事情都说了出来。
大同教,一个近几十年才在东域悄然崛起的神秘组织。
他们的教主,自称“无欲天尊”,手持一件名为“清净琉璃瓶”的无上至宝,能够吸收世间一切七情六欲,并将其转化为一种名为“无垢神力”的能量。
大同教的教义,就是要在人间,建立一个没有欲望,没有纷争,没有痛苦的“世界”。
他们的方法,就是四处“净化”凡人城镇,抹去人们的欲望,让所有人都变成像安乐镇居民那样的,只会微笑的“行尸走肉”。
“我们……我们是被派来东域南部的。”净师颤抖着说,“教主说,这里最近出现了一股庞大的‘欲望浊流’,源头是一个叫‘咸鱼基金会’的组织。他们四处散播财富,挑动凡人的贪念和享乐之心,严重污染了这片土地的纯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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