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驾亲征的筹备工作,在赵构的强力推动和皇城司的暗中“协助”下,艰难却坚定地排除了各种“软钉子”,逐渐步入正轨。
然而,赵构的目光,并未仅仅停留在眼前的战事上。
他深知,一场战争的胜负,可以靠一时的军威和奇谋,但一个帝国的长久强盛,却需要坚实的人才根基。
现有的科举制度,以诗赋文章取士,固然能选拔出文学之士,但对于急需的理财、治河、工造、兵法等实务型人才,却往往是隔靴搔痒,甚至南辕北辙。
北伐大军在前线浴血奋战,是为“破”;而他要做的,是为未来的“立”,打下基础。而改革科举,正是从根本上扭转人才观、为帝国未来蓄力的关键一棋!
这一日,赵构召来了心腹重臣李纲、赵鼎,以及新任礼部尚书(原翰林学士承旨,因支持新政而被提拔)王居正,还有格物院院士沈知白,在福宁殿书房进行小范围议政。
赵构没有绕圈子,直接抛出了酝酿已久的议题:“诸位爱卿,北伐大势已定,光复旧都指日可待。
然,打天下易,治天下难。
未来之中原,百废待兴,需要的是能理财赋、兴水利、通工造、明算学、知格物的实干之才。
而如今科举,仍以诗赋、经义为主,于国计民生,实学甚少。
长此以往,恐官员尽是空谈之辈,于国何益?朕欲对科举之法,稍作革新,诸位以为如何?”
此言一出,书房内顿时安静下来。
李纲和赵鼎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
科举乃国家抡才大典,牵一发而动全身,其改革难度,甚至比军事、经济改革更大,因为它直接触动的是天下读书人、是整个士大夫阶层的根本利益!
礼部尚书王居正沉吟片刻,谨慎开口道:“陛下圣虑深远,臣等拜服。
然则,科举取士,沿用数百年,自有其道理。
诗书礼乐,乃教化之本;
经义策论,可考较士子见识器局。
若骤然更张,恐引起士林哗然,非议沸腾啊。”
他的话代表了大多数传统文官的看法,稳定压倒一切,祖宗成法不可轻变。
赵构微微一笑,并不意外,他看向沈知白:“沈卿,你执掌格物院,深知实务之要。
你来说说,若不通算学,如何厘清田亩、核算税赋?
若不明格物,如何修筑坚城、改良军械?
若不懂水利,如何治理黄河、兴修漕运?”
沈知白早已憋了一肚子话,闻言立刻躬身,激动地说:“陛下明鉴!臣在格物院,深感人才匮乏!
许多巧思妙想,皆因匠人不通文墨,学子不晓实物而难以推行!
若士子只知吟风弄月,空谈性理,于国库充盈、军械精良、民生改善,实无大用!
陛下,这算学格物,才是强国富民之实学啊!”
李纲抚须沉思,他虽是传统文官出身,但历经磨难,更重实务,缓缓道:“陛下所言,切中时弊。
如今朝廷正值用人之际,确需通晓实务的干才。
然,改革需循序渐进,不可操之过急,以免适得其反。”
赵鼎也补充道:“李相所言极是。
或可在现有科目之外,另设一科,专考算学、格物、律法、地理等,称为‘明法’或‘实学’科,与进士科并行,逐步引导风气。”
这是一个相对稳妥的折中方案。
赵构点了点头,他知道一步到位废除诗赋取士不现实,会引起巨大的反弹。
他要的是打开一个缺口,播下种子。
“二位爱卿老成谋国,所言有理。”
赵构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宫外鳞次栉比的屋舍,那里代表着无数的士子与家庭,“然,朕要的,不是小修小补,而是风气之变!
要让天下人明白,读书入仕,并非只有吟诗作赋一途!
精通算学,明晓格物,同样能为官做宰,同样能光宗耀祖!”
他转过身,目光锐利,斩钉截铁地说出了自己的方案:
“传朕旨意:自明年春闱始,科举改制如下!”
“第一,进士科考试,保留经义、策论,但降低诗赋权重!策论需结合当前军国大事、财政民生,空谈玄理者,一律不取!”
“第二,新设‘明算科’!
专考《九章算术》、《周髀算经》等算学经典,以及丈量田亩、测算工程、会计钱粮等实务算题!中榜者,同进士出身,优先派往户部、工部、市舶司、乃至皇家银行任职!”
“第三,新设‘格物科’!
初试考较《墨经》、《梦溪笔谈》等典籍理解,复试则需应对诸如水利工程、军械原理、农具改良等策问!中榜者,同进士出身,优先入格物院、军器监、将作监,或外放州郡主管工曹、水利!”
“第四,命翰林院与格物院联合编撰《实学纲要》,颁行天下学宫,引导士子学习!”
“第五,各地官学、书院,需增设算学、格物教习!朕将从格物院、钦天监、将作监选派博士,巡回讲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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