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元宗事了,风云暂歇。
张天成并未多做停留。梵林寺之约,如同一卷散发着檀香与古老智慧气息的经卷,在他道途前方徐徐展开,不容错过。他婉拒了柳云嫣相伴同行的提议,只道西漠路远,环境殊异,且此行重在“读经”,人多反而不便。柳云嫣虽有不舍,却也知他所言在理,只是将一枚精心炼制的、蕴含清心护魂之效的玉佩塞入他手中,眸中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一句“早日归来”。
辞别宗门,张天成并未借助任何飞行法器,亦未全力飞遁。他将此番西行,也视作一场修行,一场“阅读”山川大地、风土人情的旅程。
他青衫徒步,离了玄元宗所在的灵秀之地,一路向西。初始尚是沃野千里,人烟稠密,灵气盎然。越往西行,地势渐高,草木渐疏,空气中弥漫的灵气也变得稀薄、燥烈,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苍凉、雄浑的意蕴。及至后来,放眼望去,已是黄沙莽莽,戈壁无垠。狂风卷着沙砾,如同无形的鞭子抽打着天地,日头毒辣,夜晚却寒意刺骨。
这与东域截然不同的环境,对寻常修士而言或许是种折磨,需时刻运转灵力护体。但对张天成来说,却又是另一卷值得细细品味的“无字书”。
他收敛周身气息,仅以才气护住根本,任由那风沙拂面,感受着大漠的酷烈与死寂。他“读”那被风沙磨砺了千万年的嶙峋怪石,其中蕴含着岁月的坚韧与无情;他“读”那在极端环境下依旧顽强生存的沙棘与蜥蜴,体悟着生命的韧性;他“读”那昼夜之间悬殊的温差,感受着阴阳流转、极寒酷热中所藏的天地至理。
偶有沙暴袭来,遮天蔽日,他亦不闪不避,反而静立其中,以“万法同砚”神通雏形,细细感知那狂暴风沙中蕴含的力量轨迹与毁灭意蕴,将其纳入“道砚”之中,以寂灭基点定其狂暴,以风灵之力导其流转,以异识之笔析其结构,最终化为对“风”、“土”、“毁灭”法则的更深理解。
途中,亦遭遇过盘踞沙漠的凶悍沙匪,以及一些被魔气侵蚀、变得狂暴嗜血的沙漠妖兽。张天成或是以精妙身法悄然避开,或是随手点出寂灭指力,令其在不甘中化为沙尘。他并未刻意杀戮,一切随心,宛若苦行僧,于这茫茫西漠之中,砥砺道心,夯实根基。
如此行行走走,感悟不断,两月之后,前方天地间,终于出现了一片与黄沙格格不入的色彩。
那是一片浩瀚无边的绿洲,绿意盎然,生机勃勃。而在绿洲中心,一座巍峨雄伟的山脉拔地而起,山体并非土石,竟似由无数金色的、散发着温和佛光的琉璃宝玉堆砌而成!山脉之间,无数寺庙、佛塔、石窟依山而建,层层叠叠,绵延不绝。悠扬的钟声与梵唱之音跨越遥远距离,隐隐传来,闻之便令人心神宁定,杂念顿消。
天空之中,有身披金光的神骏天马踏云而行,有庄严的罗汉虚影隐现云端,更有朵朵金色婆罗花凭空绽放,又悄然湮灭,循环往复,演化着佛法生灭的奥妙。
那里,便是西漠梵林,佛门圣地——梵林寺!
尚未靠近,一股磅礴、精纯、充满慈悲与智慧的佛门愿力便如同温暖的阳光般照耀而来。张天成能感觉到,识海中的道藏传来了清晰的悸动,那“万法同砚”虚影更是微微震颤,四色流光自主加速运转,仿佛遇到了值得郑重以待的“同道”。
他整理了一下被风沙沾染的青衫,步履从容,向着那片佛光普照之地行去。
踏入绿洲范围,空气骤然变得湿润清新,灵气也恢复了浓郁,却与东域的灵动不同,更显厚重祥和。沿途可见许多虔诚的信徒,一步一叩首,向着梵林寺方向朝拜,眼神纯净而坚定。也有不少身负修为的佛修,或静坐悟禅,或演练佛门神通,气息或刚猛如金刚,或慈悲如菩萨。
张天成的到来,并未引起太大骚动,但不少佛修都投来好奇的目光。他那一身迥异于佛门功法的气息,以及那沉静中隐含包容万法意蕴的气质,在这梵林圣地显得颇为独特。
早有知客僧在山门处等候,是一位面容和善的中年僧人,修为在筑基后期。见到张天成,他双手合十,躬身一礼:“可是东域玄元宗张施主?慧明师叔祖已在‘无字禅院’相候,请随小僧来。”
“有劳大师。”张天成还礼。
跟随知客僧,穿过层层殿宇,绕过无数佛塔。梵林寺内比外界所见更为广阔,运用了须弥芥子之术。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檀香与经卷气息,墙壁上雕刻着精美的佛教故事壁画,廊柱间回荡着若有若无的禅唱。处处皆透露出古老与庄严。
最终,两人来到寺院深处,一处极为幽静的院落前。院门无匾,只有两侧刻着一副对联:
“风动幡动仁者心动”
“经有字无慧眼能观”
此处,便是藏经阁内最为特殊的“无字禅院”,非对佛法有极深理解者不得入内。
知客僧止步于院外,恭敬道:“师叔祖就在院内,张施主请自行入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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