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肆里飘出的香气还在鼻尖打转,陈默揣着那点关于“调味品革命”的朦胧想法,信步在东市闲逛。
拐过一个街角,一阵不同于商贩叫卖的、带着专注与争执的嘈杂声吸引了他的注意。
只见一处相对宽敞的屋檐下,围着不少人,里三层外三层的。挤进去一看,原来是个露天棋摊。地上用石粉画着纵横交错的格子,对弈的两人蹲在地上,眉头紧锁,周围看客们指指点点,议论纷纷,比下棋的还激动。
陈默定睛一看,这棋……有点眼熟,又有点陌生。棋盘似围棋,但格子似乎少些,双方棋子颜色各异,摆法也不同,玩法更是看不懂,似乎掷骰行棋,夹杂着吃子、跳越,规则颇为繁复。
“这是……六博?还是格五?”陈默心里猜测着,他在书肆好像翻到过类似记载,但规则早已失传或演变。看了一会儿,他大概明白了,这棋运气成分不小,掷骰子决定步数,但策略和计算也占很大比重。
此时,对弈的一方是个满脸络腮胡的壮汉,看起来像个屠夫或者力夫,棋风彪悍,喜欢冒险冲杀;另一方则是个瘦小的老者,捻着几根稀疏的胡须,步步为营,防守严密。两人杀得难解难分,围观者也分成两派,各自支持,吵得不亦乐乎。
那壮汉显然是个急性子,又一次掷出不利的点数,被老者趁机吃掉一子,顿时急得抓耳挠腮,面红耳赤,眼看就要掀棋盘。
“娘的!这破骨头!尽跟老子作对!”
陈默见状,心中一动。他挤上前去,对着那壮汉拱了拱手,脸上带着人畜无害的笑容:“这位大哥,且慢动怒。小子观棋片刻,觉着大哥方才若是不急于吃对方边角那子,转而巩固中腹,阻断其联络,或许……局面会有所不同?”
那壮汉正没好气,瞪了陈默一眼:“你谁啊?懂个屁!那老家伙龟缩不出,我不杀进去,难道干等着?”
陈默也不恼,依旧笑呵呵的,他指着棋盘,用尽量通俗的语言解释道:“大哥你看,你这匹马孤军深入,后援不及,就像……就像一头冲进羊圈的孤狼,看似凶猛,实则四面受敌。若是先稳住阵脚,像扎篱笆一样把中间看好,他那几只‘羊’自然就跑不掉了,何必追着尾巴跑?”
他这个“孤狼入羊圈”的比喻,形象又接地气,那壮汉愣了一下,低头再看棋盘,似乎品出点味儿来。周围看客也安静了些,好奇地打量着这个突然冒出来、说话有点怪但似乎有点道理的年轻人。
那瘦小老者也抬起眼皮,深深看了陈默一眼。
壮汉将信将疑,但在众人目光下,也不好再发作,嘟囔着:“说得轻巧,你来试试?”
陈默连忙摆手:“小子岂敢班门弄斧?只是旁观者清,胡乱说两句罢了。”
然而,他刚才那番话,已经引起了旁边一位一直安静观棋的中年文士的注意。这文士穿着半旧的青色儒袍,头戴进贤冠,面容清雅,眼神温和中带着审视。他走到陈默身边,微笑道:“小友方才所言,虽用语俚俗,却暗合棋理。不知小友对此道,可有研习?”
陈默心里咯噔一下,知道可能引起了“专业人士”的注意。他赶紧谦逊道:“先生谬赞了。小子只是略懂皮毛,胡乱看的,当不得真。”
那文士却似乎来了兴趣,指着棋盘道:“此乃‘塞戏’,亦称‘格五’。虽凭骰运,然布局、取舍、攻守之道,亦至关重要。小友既能看出‘孤子勿深入’之理,可见心思缜密。不知可愿与老夫对弈一局?”
周围看客一听,顿时来了精神,纷纷起哄:“对!让他下一盘!”“看看是真有料还是耍嘴皮子!”
陈默心里叫苦,他哪会下这古棋啊!规则都还没完全搞懂呢!但众目睽睽之下,直接拒绝又显得怯场。他脑筋飞快一转,有了主意。
他对着文士再次拱手,态度愈发恭敬:“长者相邀,小子本不应推辞。只是……小子所学粗浅,对此塞戏规则仅是略知,不敢在先生面前献丑。若先生不弃,可否允许小子……嗯,换一种更简单的棋法,与先生切磋一二?”
“更简单的棋法?”文士和周围众人都是一愣。
陈默也不多言,走到旁边空地,捡起一块石子,在地上迅速画了一个横竖各十五条线的标准围棋棋盘。然后,他又找来一些黑白分明的小石子和瓦片碎片,权当棋子。
“先生,此棋名为‘围棋’,或许与先生所知略有不同。规则极简,唯有‘气’与‘围’……”陈默用最简洁的语言,将围棋的基本规则——气、提子、两眼做活等解释了一遍。他刻意省略了所有复杂的定式和术语,只讲最核心的生存法则。
那文士起初有些疑惑,但听着陈默的讲解,看着那纵横交错的棋盘,眼中渐渐露出惊奇和浓厚兴趣。这棋,看似比塞戏规则简单,无需掷骰,全凭算计,但棋盘更大,变化似乎更为繁复玄奥!
“有趣!甚是有趣!”文士抚掌赞叹,“便依小友,以此‘围棋’对弈一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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