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皇帝要来的前一天,整个平阳侯府像一口烧开了的滚水锅,咕嘟咕嘟冒着紧张和忙碌的泡儿。
陈默被大管事拎着,里里外外检查了无数遍贡品和节目准备。那盒珍珠胭脂膏被擦得锃亮,几乎能照出人影儿;简化版折叠书案开合了上百次,确保每个榫卯都顺滑无比;就连那“军阵舞”,陈默也被迫给舞者和乐师们紧急加课,灌输他绞尽脑汁编出来的“深层寓意”——什么“骑兵穿插体现陛下北伐之决断”啦,什么“两翼包抄象征大军合围之战略”啦,说得他自己都快信了。
“记住没?等陛下看得龙心大悦问起来,就这么说!”陈默唾沫横飞地叮嘱领舞的壮汉。那壮汉一脸懵,显然没完全理解,但使劲点头:“先生放心,俺就照您教的背!”
卫青更忙,带着护卫们把侯府内外梳理得像铁桶一般。新练的队列和简易通讯方式派上了用场,明哨、暗哨、游动哨安排得井井有条。他穿着那身副统领的甲胄,按剑立于府门处调度,身形笔挺,目光锐利,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度,连一些老资格的护卫队长在他面前都不敢大声喘气。
陈默偷空瞅了他几眼,心里暗赞:啧啧,这范儿起来了!未来大将军的坯子啊!
2
终于,到了正日子。
天还没亮,侯府所有人就被轰了起来,各就各位。陈默作为“技术顾问”兼“贡品解说员”,被安排在内院通往正厅的回廊拐角候着,这是个能远远看见正厅门口,但又不会太扎眼的位置。卫青则需全程在外围警戒,比他更靠外。
辰时刚过,府外隐隐传来喧哗声,由远及近,如同潮水涌来。紧接着,是沉重而整齐的脚步声,甲胄摩擦的铿锵声,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越来越近的威压感。
陈默忍不住扒着廊柱,抻着脖子往外看。只见府门方向,旌旗招展,仪仗如林,黑压压的侍卫如同移动的城墙,肃杀之气隔着老远都能感受到。被簇拥在中间的,是一架极其华丽宽大的銮舆。
“来了来了!”陈默感觉自己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手心有点冒汗。这阵仗,比看国庆阅兵还刺激!毕竟是活的皇帝!汉武帝刘彻啊!
銮舆在正厅前稳稳停下。侍女宦官躬身趋前,小心翼翼地掀开车帘。
先下来的是一身盛装、笑容得体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紧张的平阳公主。她恭敬地立于车旁。
然后,一个身着玄色绣金龙纹常服、头戴通天冠的年轻男子,弯腰从銮舆中走了出来。
3
那一刻,整个侯府仿佛瞬间被抽走了所有声音,连风都停了。
陈默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那个身影。
这就是汉武帝刘彻?!比他想象中要年轻!看起来二十出头,面容算不上多么英俊,但眉宇间那股睥睨自信、锐意进取的气势,隔着大半个院子,都能清晰地感受到!那是一种长期掌握至高权力、并且雄心勃勃想要开疆拓土的人,才会有的独特气场!
他站在那儿,并没有刻意彰显威严,只是随意地扫视了一眼侯府,目光所及之处,所有仆役、护卫,包括平阳公主,都不由自主地将身子躬得更低了些。
陈默感觉自己的呼吸都窒了一下。乖乖,这就是所谓的“王霸之气”吗?不是小说里瞎编的,是真有种无形的压力!
他下意识地在人群中寻找卫青的身影。在外围警戒的卫青,此刻正单膝跪地,低头迎驾。陈默看不到他的表情,但能看到他按在佩剑上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未来的君臣,此刻以这样一种方式,完成了第一次遥远的“同框”。
刘彻似乎对平阳公主说了句什么,平阳公主脸上笑容更盛,侧身引路,一行人浩浩荡荡进入了正厅。
直到皇帝的身影消失在门内,那股笼罩全府的凝滞气氛才仿佛松动了一些,隐隐能听到人们压抑着的、松一口气的细微吐息声。
4
接下来的流程,对陈默来说,就像一场被按了快进键的梦。
进献贡品环节,他被叫到厅外候着。听到里面公主温婉的声音介绍着胭脂膏的“古法天然”、折叠书案的“便携实用”,偶尔夹杂着皇帝一两声听不出情绪的“嗯”、“尚可”。当公主提到那军阵舞的“深层寓意”,隐约契合北伐战略时,里面似乎安静了一瞬,然后皇帝好像轻笑了一声?
陈默心里七上八下,也听不清具体说了啥。
宴会开始,丝竹声起。轮到军阵舞上场,那激昂的鼓点、刚劲的舞姿、模拟冲阵的呐喊,即使隔着一道门,也能感受到那股扑面而来的杀伐之气。陈默扒着门缝偷看,只见厅内主位上的皇帝,身体微微前倾,手指随着鼓点轻轻敲击着桌面,眼神专注,似乎……颇为满意?
他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看样子,这马屁是拍对地方了!
歌舞升平中,时间过得飞快。陈默一直待在原地,腿都站麻了,也没他什么事了。他正琢磨着能不能偷偷溜回去歇会儿,眼角余光瞥见一个穿着低级宦官服饰、面生的小内侍,低着头,脚步匆匆地从侧廊绕过,似乎往府邸更深处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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