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瑶所在的浅坑被擦着边缘扫过，滚烫的气浪掀翻了她的帽子。她看见十米外那棵两人合抱的老松树被拦腰截断，树冠砸下来时压垮了最后一处像样的掩体。他们早上用登山镐凿出来的石洞。
完了……刘博士的声音突然哑了。他望着那堆断枝碎石，那里原本躲着三个后勤组的队员。此刻只有一只沾着泥的运动鞋露在外面，鞋跟处的荧光条还在微微发亮，像极了他们昨晚扎营时挂在帐篷上的夜灯。
林羽的手指深深掐进泥土里。他想起今早苏瑶站在谷口时的模样，风掀起她的碎发，她望着罗盘上乱转的指针说：小林，我总觉得……这里的磁场像在呼吸。当时他笑着拍她肩膀：呼吸的磁场？苏大记者科幻片看多了吧？
现在他终于明白那是什么感觉。他们正被某种远古的、饥饿的东西，一点点吞进肚子里。
队长！东边岩缝塌了！老周的喊叫声带着哭腔。苏瑶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只见原本挤着六个队员的岩缝，此刻只剩半面倾斜的岩壁，碎石还在噼啪往下掉。有人在喊，声音被埋在石堆里，像被捂住嘴的呜咽。
张队长踉跄着跑过去，登山镐砸在碎石上迸出火星。他的手背被划破了，血滴在石头上，很快就被高温烤成暗褐色。苏瑶想帮忙，却发现自己的腿软得站不起来。刚才滚进浅坑时，她的脚踝好像扭了。
都……都别过来！张队长突然吼道。他的镐头停在半空，望着石堆里伸出的一只手。那只手的无名指上戴着枚银戒指，是队里负责财务的李姐的婚戒，让我来……让我来……
能量束的嗡鸣第三次响起。这次是七束，比之前更亮，更烫。苏瑶看见林羽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猛地扑向张队长，却被一块飞溅的碎石绊倒。苏瑶下意识地举起摄像机，镜头里映出张队长抬起头的脸。那是张被恐惧和绝望扭曲的脸，和她记忆里那个总说考古队就是家人的中年男人判若两人。
光束笼罩过来的瞬间，苏瑶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盖过了一切噪音。她想起十六岁那年在博物馆第一次见到甲骨文，讲解员说那是刻在骨头上的心跳；想起去年在敦煌，林羽举着探照灯照向壁画时，眼里的光比千年不熄的长明灯还亮；想起今早出发前，张队长给每个人发压缩饼干，说吃饱了才有力气发现大宝贝……
然后是一片刺目的白。
等她再能视物时，眼前的山谷已经变了模样。焦黑的岩石、燃烧的灌木、东倒西歪的装备，还有散落在地的……属于人类的东西。苏瑶的摄像机掉在脚边，镜头裂了道缝，却还在工作，画面里晃动着她发抖的手，和手背上那道新添的血痕。
林羽趴在她身侧，后背的冲锋衣被烧出个洞，露出红肿的皮肤。他咳了两声，抬起头，正好对上苏瑶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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