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息怒。杨彦温磕头道,耶律德光一向多疑,他这样想也不奇怪。但如今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若真的生出嫌隙,只会让苏木渔翁得利。末将以为,大人应该立即去见耶律德光,当面解释清楚,并主动请缨,率军攻城。只有这样,才能消除他的疑虑。
石敬瑭沉默片刻,缓缓点头。他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但他更清楚,耶律德光此刻正在暴怒之中,自己现在过去,无异于自取其辱。
你先下去养伤。石敬瑭挥挥手,传令,召集诸将,半个时辰后中军帐议事。
杨彦温如蒙大赦,退出大帐。走出营帐的瞬间,他几乎瘫软在地。他知道,自己刚刚在鬼门关走了一遭。而更可怕的是,真正的考验还在后面——耶律德光那边,还需要他去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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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丹大营,金帐。
耶律德光没有暴怒。相反,他异常冷静。
这位契丹皇帝坐在虎皮椅上,手中把玩着一把匕首,刀刃在烛光下闪着寒光。帐内跪着十几个人,有将领,也有谋士,个个大气都不敢出。耶律休哥是他的堂弟,也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心腹。如今折在洛阳城下,他心中的怒火足以焚山煮海。
但他没有发作。因为他知道,愤怒解决不了问题。
韩延徽,你怎么看?他用契丹语问道。
韩延徽是汉人,但他是耶律德光最信任的谋臣。他沉吟片刻,用流利的契丹语回答:陛下,此事必有蹊跷。杨彦温带来的账册和令牌都是真的,说明他在洛阳确实有内应。但西门设伏如此精密,说明苏木早就知道我们会派人试探。这就有两种可能:要么杨彦温从一开始就是诈降,要么——
他顿了顿,看了一眼周围的契丹将领:要么我们之中,有苏木的眼线。
这句话一出,帐内气氛瞬间降至冰点。几个将领下意识地握住了刀柄,互相投去怀疑的目光。
你的意思是,石敬瑭与苏木勾结?耶律德光眯起眼睛。
臣不敢妄下结论。韩延徽谨慎地说,但可以肯定的是,杨彦温的话不可全信。他说是子时开城,为什么只开两刻钟?为什么城中有那么多伏兵?这些伏兵不可能是一天之内布置的,说明苏木至少准备了三天以上。而这三天,杨彦温一直在我们营中。他若真的与城中内应有联系,不可能不知道苏木的计划。
耶律德光缓缓点头。他看向跪在角落的一个汉人俘虏——那是从西门逃回来的之一,此刻正瑟瑟发抖。
你说,城中守军真的哗变了?
那俘虏磕头如捣蒜:是……是的大人。小的是刘诚麾下的兵,确实听说军中有人要哗变。但……但小的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埋伏……
耶律德光冷笑一声,挥挥手,两名卫士将那俘虏拖出去,一刀砍了。
传令,耶律德光站起身,声音冰冷,全军戒备,严防后唐军夜袭。另外,派人去告诉石敬瑭,明日本王要亲自督战,让他准备十万大军,从四门同时攻城。西门之仇,本王要亲手讨回来。
韩延徽心中一惊:陛下,我军瘟疫未消,将士疲惫,此时全力攻城……
本王等不了!耶律德光打断他,洛阳城已是强弩之末,苏木再狡猾,也架不住绝对的力量。十万大军,四面围攻,本王倒要看看,他有多少伏兵可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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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城内,苏木刚刚巡视完城防。
西门伏击的胜利,让城中军民士气大振。伤兵营里,士兵们互相吹嘘着自己射杀了多少契丹人;城墙上,百姓自发送来热汤和干粮,慰问守军。这本是好现象,但苏木却高兴不起来。
他知道,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大人,伤亡统计出来了。王彦章递上一卷竹简,我军轻伤三百,重伤五十,阵亡二十。歼敌五百,俘虏三十。缴获战马两百匹,盔甲三百副。
很好。苏木点头,把缴获的战马分给骑兵队,盔甲分给城防军。另外,把耶律休哥的头颅制作成腌制品,派人送到各个藩镇,让他们看看,契丹人不是不可战胜的。
王彦章一愣:腌制品?
苏木露出一丝冷笑,要保存完好,送到幽州、镇州、魏博,让那些观望的节度使们看清楚——后唐还能打,契丹也会败。他们才会下定决心,出兵支援我们。
王彦章倒吸一口凉气。这个手段虽然残忍,但在乱世之中,却是最好的威慑。
还有,苏木继续道,让士兵们在城墙上多树旗帜,每隔十步一面。夜间多点火把,让城外的人以为我们有源源不断的援军。
可我们并没有援军。王彦章皱眉,刘知远还在路上,至少还要三天。
所以我们要演三天。苏木拍了拍王彦章的肩膀,契丹人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耶律德光一定会全力攻城,想在刘知远到达之前拿下洛阳。我们要让他觉得,我们有援军,而且很多。
那杨彦温那边……
他不会有事。苏木笃定地说,他是个聪明人,知道如何在石敬瑭和耶律德光之间周旋。他越危险,就越会拼命证明自己。只要他还活着,就会继续帮我们传递假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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