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军猝不及防,腹背受敌,顿时大乱。周本嘶吼着稳军,可军心已溃,哪里还镇得住?
柴克宏一马当先,长枪如龙,连挑三员偏将。他满身浴血,眼中却燃着积年怨火——为那些战死沙场却拿不到抚恤的淮南子弟!
“周本!拿命来!”他直扑帅旗。
周本惊惧交加,在马步举催促下仓皇撤退。可退路早被淮南军截断,王彦章骑兵如影随形,咬死不放。
战场上,南唐军三万之众,因左翼倒戈,顷刻崩盘。禁军纷纷弃甲投降,淮南军则越战越勇,多年憋屈一朝爆发。
一名校尉在乱军中擒住马步举,手起刀落,将其斩于马下,高举首级怒吼:“狗监军死了!弟兄们,杀啊!”
这一声,彻底击垮南唐最后士气。
周本在亲兵拼死护卫下,狼狈逃往淮水南岸。回望战场,中军大旗已倒,淮南军旗猎猎于硝烟之中。他一口鲜血喷出,仰天悲啸:“柴克宏!我待你不薄,为何叛我!”
回应他的,唯有追兵喊杀。
凤阳城头,苏木望着胜局,脸上却无喜色。他转身对冯道道:“传令王彦章,穷寇莫追,收降兵要紧。另派人请柴克宏入城,我在府中设宴,为他庆功。”
冯道迟疑:“先生不怕他趁机发难?”
“他是聪明人。”苏木淡淡道,“离开南唐,他唯有依附后唐才能活。况且,我许他的是庐州节度使,不是阶下囚。若连这点都看不透,也不配做我的盟友。”
傍晚,柴克宏浑身浴血入城。
他未带兵器,仅携十余亲兵。城门口,苏木亲自相迎,拱手道:“柴将军今日之举,救两岸万千性命。苏某代后唐百姓,谢过将军。”
柴克宏苦笑:“先生好算计。我今日倒戈,南唐再无我容身之地,只能投靠后唐了。”
“将军错了。”苏木正色,“非是投靠,而是共守淮南。只要将军愿守一方安宁,庐、舒、滁三州皆可由你镇守,淮南子弟兵仍归你统领。”
说着,他从袖中取出一卷羊皮文书,郑重递上:“这是陛下亲授诏书——加封将军为庐州节度使、检校太尉,开府仪同三司。淮南军自成一军,军饷加倍,永不拖欠。”
柴克宏双手接过,指尖微颤。望着苏木真诚目光,他终于长叹一声,单膝跪地:“末将柴克宏,愿为后唐效忠!”
苏木连忙扶起:“将军不必如此。从今往后,你我同袍。淮南百姓,正需将军这般忠义之士守护。”
当晚,凤阳城内大摆宴席。
苏木当众宣布:缴获南唐军资尽数分予淮南将士,以奖“弃暗投明”。原本忐忑的淮南兵见后唐如此厚待,纷纷落泪。一位老校尉拉着柴克宏的手,哽咽道:“将军……我们终于能拿到足饷了,终于……能活得像个人了。”
柴克宏看着一张张熟悉面孔,心中最后一丝愧疚悄然消散。他端起酒碗,走向主位:“先生,末将敬您一碗。不为别的,就为先生看得起我们这些苦哈哈的丘八。”
苏木举碗相碰,一饮而尽:“将军言重。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你今日所为,正是为了终结乱世,让淮水两岸百姓安居乐业。”
酒过三巡,苏木将柴克宏请入书房。
他摊开地图,指向淮南诸州:“周本虽败,南唐尚有十万大军在金陵。李昪不会善罢甘休。我想请将军镇守庐州,为后唐守淮南门户。但在此之前,还需将军做一件事。”
“先生请讲。”
“写一封‘降表’给李昪。”苏木微笑,“信中要痛陈周本克扣军饷、冒领军功之罪,表明你倒戈乃‘被逼无奈’,并暗示后唐愿与南唐划淮而治,互不侵犯。”
柴克宏皱眉:“此为何意?”
“以退为进。”苏木解释,“李昪见表必怒,定会严惩周本家眷。如此,南唐诸将人人自危,谁还敢效死?而‘划淮而治’只是缓兵之计——待我后唐国力恢复,必将渡江南下,一统天下。将军这封降表,便是为我们争时间。”
柴克宏恍然,当即提笔,依言写下一封声泪俱下的降表。字字控诉,句句“忠心”,末尾恳请李昪“以苍生为念,止息兵戈”。
苏木阅毕,满意点头:“将军好文笔。此表一到金陵,李昪必中计。”
三日后,快马回报:李昪阅表暴怒,立即将周本全家下狱,抄没家产,并急召新帅,欲再举北伐。
然而南唐军中人心惶惶。将领们见周本下场,无不寒心——今日是你,明日会不会是我?新征计划在朝堂上便遭激烈反对。
苏木闻讯,正于淮南巡查民情。他对王彦章笑道:“看到了吗?纵横之术的精髓,正在于此——不费一兵一卒,令敌自乱。”
王彦章由衷叹服:“先生真乃神人!”
苏木笑容却很快收敛。他望向南方,眼神凝重:“别高兴太早。李昪虽中计,南唐国力未损。契丹在北虎视,蜀中孟知祥亦在秣马。真正的挑战,还在后头。”
他顿了顿,下令:“传令各州,设立屯田所,令淮南军与百姓共垦荒地。我要让淮南,成为后唐最坚固的粮仓与兵营。柴克宏的这支军,就是我们平定天下的基石。”
十月的风吹过淮水,微凉。
这场以离间为始的淮南之战,终告落幕。但苏木深知,乱世风云,永无宁日。幽州方向,契丹磨刀霍霍;西南蜀地,孟知祥厉兵秣马;而洛阳宫中,李从珂的猜忌,亦从未消减。
他站在淮水畔,轻抚袖中《鬼谷子》残卷,喃喃低语:“师父,您说得对——纵横之术,非为复仇,而为终结乱世。可这条路,比我想象的还要难走。”
远处,一队淮南军士正帮百姓修筑被战火毁坏的堤坝。他们唱着家乡小调,歌声沙哑,却充满生机。
苏木听着,疲惫的脸上终于浮起一丝笑意。他转身对冯道道:“走吧,回洛阳。该准备下一场棋局了。”
而在金陵皇宫,李昪盯着柴克宏的“降表”,怒极反笑。他一把掀翻御案,奏折散落一地,咬牙切齿:“苏木!又是苏木!这个纵横家……朕必取你性命!”
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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