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安抚?怎么准备?”周涛看着林夕恐怖的样子,声音发颤。
“用‘母亲的眼睛之泉’(泪水),混合‘姆瓦姆布的床泥’(湖心最深处的黑色淤泥),调成膏。每晚,让她喝下一碗‘姆瓦姆布的乳汁’(湖心水),再用这泥膏涂抹她的全身,尤其是出水多的地方。用泪水表达顺从,用淤泥连接湖床,用水和泥告诉姆瓦姆布,这‘船’愿意承载它的礼物。但记住,水和泥必须来自湖心,不能中断。”玛伊拉留下一个装满漆黑淤泥、散发着浓重腐殖质和水腥味的陶罐,和一串用于从特定地点取水的奇特葫芦。
用泪水混合淤泥涂身?还要每晚喝湖心水?林夕感到灭顶的恐惧。但周涛看着林夕越来越像注水皮囊的身体和她眼中无尽的痛苦,又看看自己刚刚“康复”、对瘟疫心有余悸的村民们投来的催促目光,他咬了咬牙。他不能让林夕现在就“炸开”或完全变成水,那可能会带来新的灾难。
“照她说的做!”周涛对林夕吼道,眼中是熟悉的、混合了恐惧和自私的决断。
从此,每夜都成了一场水与泥的酷刑。周涛强迫林夕喝下那冰冷刺骨、带着铁锈和腥味的湖心水。水一下肚,林夕就感到腹部传来更剧烈的胀痛和翻搅,仿佛有活物在里面游动。然后,周涛用那粘稠、冰寒、散发着湖底腐败气息的黑色淤泥,厚厚地涂抹在林夕全身。淤泥堵住毛孔,带来窒息般的闷感,与体内翻腾的冷水形成可怕的里应外合。林夕的哭喊和挣扎在淤泥糊嘴后变成沉闷的呜咽。
这恶心的“治疗”带来了短暂的表象“平静”。体表渗水减少,腹部的胀大速度似乎略有放缓。但林夕整个人像一块吸饱了水的海绵,沉重、冰冷、了无生气。她对普通淡水产生了极度的恐惧,看到村里的水井就会发抖,却对那片吞噬了女儿的湖水,产生了一种病态的、无法抗拒的渴望。周涛也开始出现异样,他变得不敢喝淡水,只喝烈酒,却对生鱼肉产生了疯狂的食欲,常常蹲在湖边,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水面,嘴角流下涎水。
林夕在无尽的窒息感和冰冷的包裹中,一丝理智如同溺水者最后的气泡。玛伊拉每次来查看,不像在治疗,更像在喂养或调整什么。周涛的异样和村民们眼中日益增长的、对林夕这个“水囊”的畏惧与隐隐的期待,都让她不寒而栗。
一次,周涛喝得烂醉,玛伊拉去主持另一场小法事。林夕挣扎着爬向棚屋角落,那里堆放着周涛从湖里捞起的各种破烂。在一个生锈的、殖民时期风格的铁皮箱里,她翻到一个用油布包裹、被水泡得字迹模糊的笔记本。上面的文字是葡萄牙文和奇契瓦语的混合。
她曾在边境小镇的教会学校短暂帮过工,认得一些单词。她连蒙带猜,读出了一段被湖水淹没的罪恶:殖民初期,欧洲传教士和商人为了控制湖区的航运和渔业,与当地某些酋长合作,镇压反抗。他们将最坚定的反抗者的妻女,称为“水新娘”,在祭祀后活生生沉入湖心最深处的“圣井”,以祈求“湖神保佑航运,赐予丰渔”。笔记提到,仪式后的一段时间,湖区确实风平浪静,渔获增多,但不久,参与者和附近居民就开始患上“腹中积水”的怪病……笔记最后是狂乱的笔迹:“……她们在湖底出嫁了……湖水是她们的婚纱……所有喝了这湖水、吃了这湖鱼的人……肚子里都会怀上湖神的孩子……”
没有湖灵!只有被活祭沉湖的“水新娘”怨灵,与被污染控制的湖泊(过度捕捞、污染)结合,形成的“水孕诅咒”!玛伊拉的“疗法”,是那古老恐怖献祭的延续!用她溺毙的女儿为“信物”,将她这个母亲作为“怨灵”新的、更完美的“容器”和“孕育体”!周涛的淤泥涂抹和灌水,是在用她的身体和生命,不断“接纳”和“滋养”怨灵与“诅咒之水”,从而暂时缓解其他人(包括周涛)的症状!周涛的异样,是诅咒开始反噬他这个“执行者”和“受益者”!
林夕看着自己透明如皮、水波荡漾的腹部,那里面不是孩子,是无数“水新娘”的眼泪和这湖泊被掠夺的怨念!她要结束这一切,在她被彻底变成“湖灵胎”的活体培养皿之前!
趁着周涛醉酒昏睡,玛伊拉未归,她将棚屋里那盏老旧的煤油灯里的煤油,全部倒在自己被淤泥覆盖的身体和干燥的草垫上。然后,她用颤抖的手,擦亮了火柴。
火焰“呼”地窜起,瞬间吞噬了草垫,并沿着她身上半干的淤泥蔓延。奇怪的是,火焰似乎无法真正点燃她体内饱含的水分和表面的湿泥,只是在她身体周围形成一圈燃烧的帷幕,带来炙烤的痛苦和浓烟。
“啊!着火了!” 周涛被浓烟呛醒,看到被火焰包围的林夕,发出惊恐的尖叫。他下意识地抓起棚屋里储存的、用于饮用(他早已不敢喝)的一陶罐淡水,朝着林夕泼去!
冰冷的淡水,如同最后的催化剂,泼洒在林夕燃烧的身体和滚烫的淤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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