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临渊睁开眼睛的时候,以为自己还在副本里。
眼前是出租屋低矮的天花板,墙角有一片水渍,形状像张哭脸。电脑屏幕黑着,但插头没拔,电源指示灯还亮着小红点。窗外有车开过去的声音,还有隔壁夫妻吵架的动静。
他愣愣地躺了三秒钟。
然后猛地坐起来。
后背全是汗,睡衣黏在皮肤上。他喘着气,看了看自己的手——手心全是冷汗,指节发白。梦里那些画面还没散:赵小玉脸上的油漆,周婷握刀时稳得吓人的手,直播弹幕像洪水一样滚过去……
等等。
梦?
顾临渊掀开被子,光脚踩在地板上。地板冰凉,让他哆嗦了一下。他走到窗边,掀开帘子一角。
外面是傍晚的天,灰蒙蒙的。楼下小吃摊冒着热气,几个放学的小孩追着跑过去。一切正常得不像话。
他回到床边坐下,脑子里嗡嗡响。
刚才那些……是副本吗?还是真的做了一场特别长的噩梦?
他拿起手机。屏幕亮起,日期和时间都对,是他进回廊之前的日子。通讯录里没有张薇,没有王磊,没有周婷。浏览器历史记录停在三天前,搜的是“数据分析师就业前景”。
什么都没有。
好像那一切真的没发生过。
顾临渊盯着手机屏幕,盯了很久。然后他站起来,走到厕所,拧开水龙头,捧了把冷水泼在脸上。
水很凉。
镜子里的自己,眼睛里有血丝,下巴上冒了点胡茬,看着有点憔悴,但也就是普通熬夜后的样子。没有被人追杀过的那种惊惶,没有背着一堆人命债的那种沉重。
他扯了扯嘴角。
假的?
那也太真了。
真到赵小玉哭的时候,他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真到周婷捅死李泽明时,他心脏都快停跳了。真到最后站在那片废墟边上,看着那些举牌子的人,他腿都软了。
如果是梦,这梦也太他妈完整了。
顾临渊擦干脸,回到房间。他在电脑前坐下,按下开机键。
风扇嗡嗡转起来,屏幕亮了。桌面是他随便找的风景图,蓝天白云,看着挺假。他点开浏览器,犹豫了一下,在搜索框里输入“清源公司”。
页面加载出来。
第一条是清源文化传媒有限公司的官网,做得挺漂亮,主营业务是“品牌策划、舆情管理、新媒体运营”。下面几条是行业新闻,说这家公司去年接了哪个大企业的案子,做得不错。
再往下翻,都是正经信息。
没有“完美受害者李泽光”,没有“双子星计划”,没有“地下俱乐部”。
顾临渊盯着屏幕,手指在鼠标上敲了敲。
然后他关掉浏览器,靠在椅背上,长长吐出一口气。
是副本。
只能是副本。
如果是现实,不可能一点痕迹都没有。如果是梦,那些细节——U盘接口的温度,仓库里铁锈的味道,安全屋地板上的灰尘——不可能那么清楚。
他站起来,在房间里转了两圈。地方小,几步就到头了。墙上贴着他以前写的计划表,哪年哪月要考什么证,要存多少钱,要换什么工作。现在看来,像上辈子的事。
肚子突然叫了一声。
饿了。
顾临渊这才想起来,自己好像很久没正经吃过东西了。副本里东躲西藏,啃面包喝凉水是常事。他拉开冰箱,里面空荡荡的,就剩半盒牛奶,还有两个鸡蛋。
他拿出鸡蛋,走到厨房,开了火。
油热了,鸡蛋打进去,“滋啦”一声响,蛋白迅速凝固,边缘泛起焦黄。他盯着那团金黄,脑子里又闪过画面——周婷带来的那个日记本,泛黄的纸页上,她女儿写:“妈妈,我今天又被骂了。他们说我去死就好了。”
顾临渊手一抖,锅铲差点掉地上。
他关掉火,把煎糊的鸡蛋倒进垃圾桶,靠在灶台边,点了根烟。
烟是副本里张薇给的,还剩半盒。他深吸一口,烟雾钻进肺里,辣辣的。
窗外天彻底黑了。
他抽完烟,回到房间,坐在床沿上。手机屏幕又亮了,是房东发来的消息:“小顾,下季度房租该交了,别忘了啊。”
他回了句“好的”,把手机扔到一边。
然后他听见了声音。
不是从耳朵里听见的,是直接在他脑子里响的。平平板板,没有情绪,像机器合成的。
“完美受害者,通关。”
顾临渊身子僵了一下。
来了。
“核心悖论揭露。”那声音继续说,“当正义的诉求本身被异化为暴力,每个人都可能成为新的受害者。”
顾临渊没说话,只是听着。
“你选择了揭露,也见证了失控,最终尝试背负代价而非转嫁。”
“所以呢?”顾临渊开口,声音有点哑,“给我打分?”
“成长评估。”机械音顿了顿,“理性中开始容纳悲悯,计算中开始敬畏人心不可测的重量。”
顾临渊笑了,笑得很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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