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承渊的手指还压在那张撕裂的素绢上,指尖能摸到墨迹凸起的边缘。火折熄了,黑暗吞了一切,但他没动。
柳明瑛的手还在他袖口,温的。
他忽然松开手,从怀里掏出紫铜镜片,在祭文残角蹭了一下。青光扫过,王守仁的“仁”字末笔微微发亮——系统标记了,这是私印专用墨料。
“这名单,早就准备好了。”他低声说,“不是临时起意,是连环局。”
柳明瑛没问什么名单。她知道他已经开始算下一步。
赵承渊把蜡粒塞进袖袋,转身就走。脚步踩在石阶上,声音很轻,但每一步都稳。柳明瑛跟在后面,一句话没说。
他们从密道出来时,天刚蒙蒙亮。府门口的石狮子沾着露水,冷霜月靠在门框上等他们,左臂吊着布条,脸色有点发青。
“红袖昨夜吐血了。”她说,“说是蛊虫反噬。”
赵承渊点头:“让她先别动。今天有活要她干。”
他回书房换了件常服,刚坐下,苏婉儿就来了。
她穿的是胡汉混搭的长裙,腰间玉佩晃得清脆。进门就把一卷蜀锦放在桌上,金线在晨光里闪了一下。
“我在第三批丝绸夹层里找到的。”她说,“没人动过。”
赵承渊没急着看,先让系统扫描纸张。三秒后,提示音响起:【纤维来源——柳家作坊,染料批次与第157章棉甲样本一致】。
他抬眼看了苏婉儿一眼:“你查过商队?”
“查了。”苏婉儿坐下来,“上个月他们往北境运过皮货,交易对象是匈奴左贤王的商队。账面干净,但有一笔银子转到了东厂名下的当铺。”
赵承渊冷笑:“钱是假的,人是真的。东厂拿他们当信差,还留了后手。”
他伸手展开那张薄纸。上面是七个人名,字迹工整,落款盖着一枚印章。
紫檀木印。
他一眼认出——王守仁书房案头常摆的那枚。
“有意思。”赵承渊用指甲轻轻刮了刮印泥,“他不怕我认出来?还是……就等着我认出来?”
苏婉儿皱眉:“你是说,这是故意留给我们的?”
“不是给我们。”赵承渊摇头,“是给‘别人’看的。这份名单要是落在匈奴手里,他们会以为大明内乱,立刻南下。要是被皇帝看见,他会觉得我勾结外敌,趁机削权。”
他顿了顿:“王守仁这招,叫一箭双雕。”
苏婉儿沉默几秒:“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抓人?”
“不能抓。”赵承渊把名单翻过来,“抓了,线就断了。我们要让他继续送,送更多东西出来。”
他拍了三下巴掌。
门外进来一个管事模样的中年男人,穿着粗布衣,双手发抖,膝盖一软直接跪下了。
“赵大人!小人是被逼的!”他声音发颤,“东厂的人拿我家货站威胁,说我要是不运这些纸条,就一把火烧了所有货物,还要抓我儿子去挖矿!”
赵承渊盯着他看了两秒,忽然问:“你袖子里是什么?”
男人一僵。
赵承渊伸出手:“拿出来。”
男人哆嗦着从袖口掏东西。掉出来的不是刀,也不是信,是个小木偶。
三寸高,红杉木刻的,脸上涂了点胭脂,衣服上绣了个“霜”字。
赵承渊拿起来看了看,翻到底部,有个微型编号:CX-07。
他眼神变了。
“你从哪得的这个?”
男人低头:“十年前,我在西北奴市被人牙子卖。那天晚上来了个红衣女子,断了左臂,但一个人杀了十几个打手。她救了我,临走前留下这个木偶,说——‘若见赵大人,便交还’。”
赵承渊闭眼三秒。
那是冷霜月左臂重伤那夜。她一个人杀出重围,救了三十多个奴隶,其中就有眼前这个人。
“你叫什么名字?”他问。
“陈六。”男人说,“现在是苏姑娘商队的管事。”
赵承渊睁眼,把木偶放回他手里:“拿着。从今天起,你不用怕东厂。”
陈六抬头,眼里有光。
赵承渊却话锋一转:“但我有个任务给你。”
“您说!”
“继续送信。”赵承渊说,“但他们给你的真名单,你交给婉儿。我们给你一份假的,你照常送去接头点。”
陈六愣住:“假的?”
“对。”赵承渊点头,“内容是我们编的——边关火器库空虚,中秋夜可袭。盖上仿制兵部印鉴,让他们信以为真。”
苏婉儿明白了:“你是想引他们动手?”
“不是引。”赵承渊嘴角一扬,“是请。请他们暴露更多人。”
他看向陈六:“你回去就说,赵大人要抓你,你吓坏了,主动投诚,愿意当内应。态度要真,眼泪要流,最好摔一跤,显得狼狈。”
陈六苦笑:“我……我能演。”
“很好。”赵承渊起身,“冷霜月会派人暗中跟着你。一旦交接完成,立刻抓人。记住,你不是叛徒,是卧底。”
陈六重重磕了个头:“小人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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