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承渊回到府上时,天已经黑了。他没换衣服,直接进了书房。桌上摊着一本新书,封皮写着《寒门科举录》五个字,是他亲笔题的。他坐下,提笔蘸墨,笔尖悬在纸面上,却迟迟落不下去。
他写了又涂,涂了又写,最后那页纸还是白的。
他放下笔,靠在椅背上。脑子里全是今天的事——辞官、交印、冷霜月扔令牌、匈奴密使来报信。那些事像潮水一样涌过来,可真要写下来,反倒一个字也挤不出。
他盯着空白的纸,心想:我到底是谁?是个当过尚书的人?是个打过仗的将军?还是当年那个连饭都吃不起的穷书生?
他不知道怎么写才对。
正发愣,房门“砰”地被推开。冷霜月大步走进来,肩上还带着外头的风。她手里拎着一壶酒,酒坛子都没盖,边走边喝了一口。
“你还真打算把自己写成圣人?”她把酒坛往桌上一放,溅出几滴,“庙堂上的事你写得再多,也不如我这一壶酒实在。”
赵承渊抬头看她,“你怎么来了?”
“不来能行吗?”冷霜月一屁股坐下,自己倒酒,“听说你要着书立传,我得赶在别人瞎写之前,先把我的部分说了。”
她扯开左肩衣领,露出一块伤疤,横着三道。
“看见没?三箭。第一箭是你巡边时,匈奴偷袭,我替你挡的。第二箭是王守仁派人埋伏,我在桥下把你拖出来的时候中的。第三箭……”她顿了顿,“是你娘入殓那天,有人想烧你家祖坟,我硬冲进去抢出来的。”
她说得很平静,像是在说今天吃了几碗饭。
赵承渊看着那疤痕,喉咙有点发紧。
“你不写我,我就一把火烧了这稿子。”冷霜月端起酒杯,“江湖人不讲规矩,只讲恩怨。你救过我一次,我还了你三条命。这笔账,得记清楚。”
赵承渊没说话,只是重新拿起笔。
可还没写,门外又响起了脚步声。
柳明瑛端着个托盘进来,上面有热茶和几碟小菜。她看了一眼桌上的酒坛,又看了看冷霜月敞着的衣领,轻轻叹了口气。
“你们两个,一个写不下去,一个非要闹场子,倒是挺配。”她把茶放下,顺手拿起酒坛闻了闻,“这酒够烈,喝多了明天头疼。”
冷霜月瞪她,“你来干嘛?”
“陪你喝酒啊。”柳明瑛坐下,给自己倒了一小杯,“你说要写江湖,那我也得听听,值不值得写。”
冷霜月哼了一声,“你懂什么江湖?你一辈子都在家里绣花做饭。”
“我不懂江湖。”柳明瑛抿了一口酒,眉头一皱,“但我懂你们。一个装傻充愣,一个嘴硬心软。你们俩要是进厨房,能把白菜炒出龙肝凤髓的味道来。”
赵承渊笑了。
冷霜月也忍不住咧了下嘴,又赶紧板住脸。
三人围着桌子坐定,酒一杯接一杯地喝。话也慢慢多了起来。
冷霜月说起小时候在西北,雪下得没人高,她一个人守着破庙,靠啃干粮活下来。后来遇到赵承渊救商队,她跟着回来,一开始只是为了报恩。
“可后来发现,你这个人麻烦太多。”她指着赵承渊,“三天两头被人陷害,不是下狱就是被追杀,我要不管着点,你早死八回了。”
赵承渊笑,“我家柳娘子说了,有你在,我心里踏实。”
“她倒是会说话。”冷霜月瞥了柳明瑛一眼。
“我不会说话。”柳明瑛低头喝茶,“但我知道,你每次受伤,都会半夜醒来摸刀。你怕的不是死,是保护不了你想护的人。”
冷霜月的手顿了一下。
屋里安静了几秒。
她仰头把酒喝完,声音低了些:“其实……我也想过,要是没遇见你们,我会在哪?可能早就死在哪个荒山野岭,骨头都被狼叼走了。”
她停了停,又说:“但现在我不怕了。至少有人记得我来过,有人知道我为什么打架、为什么拼命。”
赵承渊握紧了笔。
他终于在纸上写下第一句:
“世有庙堂,亦有江湖。一人执笔,两人作证。”
刚写完,胸口突然一热。
系统界面猛地弹了出来。
【检测到强烈情感波动】
【解锁新功能:回忆投影】
空气微微震动,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虚空中浮现。赵承渊按住胸口,感觉心跳加快。
“这是什么?”冷霜月抬头,看着空中那一丝微光。
“好像是……能回放记忆的东西。”赵承渊低声说。
“那你快试试。”柳明瑛眼睛亮了,“我想看看你们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样。”
赵承渊点点头,闭上眼,调出记忆。
画面开始模糊闪现——风沙漫天的戈壁,一支商队被围,他躲在车底,冷霜月一身红衣从天而降,双刀出鞘,砍翻三人。
“就这?”冷霜月嗤笑,“这也太短了。”
“别急。”赵承渊再切换。
画面变成雨夜破庙。他发着高烧,冷霜月背着他狂奔,身后是追兵的火把。她一脚踹开庙门,把他扔在地上,转身就堵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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