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633年的中原,风里都裹着剑拔弩张的寒意。
楚成王的马鞭刚扫过宋都商丘的雉堞,晋文公重耳的戈矛已在绛城晨光中淬出凛冽锋芒。
一边是南方霸主携陈、蔡、郑、许四国联军,踏得烟尘蔽日;一边是蛰伏四年的晋国厉兵秣马,甲胄映月藏起千钧之势。
一场足以改写春秋格局的暗战,就在这一触即发的氛围里,悄然拉开帷幕。
开春的商丘城外,楚军大营如长蛇盘卧,连绵数十里望不到头。
玄色战旗上的“熊”字纹,在朔风中猎猎作响,震得人心发紧。
楚成王披犀兕甲、佩青铜剑,立在夯土高台上,目光如鹰隼般扫过被围的宋都。
身后四国军队列阵如铜墙,戈矛森然直指城头,活似一群蓄势扑食的猛虎。
“宋私通晋国结盟,便是公然打寡人脸面!”
他马鞭直指城楼,声如洪钟震彻旷野,“围到他们粮尽城破,我倒要看看,重耳敢不敢渡黄河来救!”
话音未落,楚军的攻城锤已轰然撞向城门,“咚咚”巨响震得城砖簌簌坠落。
城上宋军箭矢如雨,却掩不住眼底的惶恐——天下人都明白,楚国这是借伐宋之名,向新晋崛起的晋国下了生死战书。
宋成公在城楼上急得满嘴燎泡,指节因攥紧重耳去年送来的盟书而泛白,竹简上“休戚与共”四字被汗水浸得模糊。
他当机立断,派大夫公孙固突围求救。
公孙固乔装成拾柴农夫,趁夜色翻出城墙,衣襟被城壕荆棘划得支离破碎,鞋磨穿了就赤足奔袭,一路向西赶往绛城。
见到重耳时,他虽衣衫褴褛、满面尘霜,声音却掷地有声:“主公,宋与晋唇齿相依!宋若亡,晋国在中原便失了前哨屏障,这正是楚人设下的毒计啊!”
重耳俯身盯着案上青铜地图,指尖在商丘与绛城间反复游走——救宋,要直面楚军主力,胜负难料;不救,刚稳固的晋宋联盟必散,争霸中原更成空谈。
他沉默半晌,猛地拍案而起,震得案上青铜酒樽嗡嗡作响:“救!不仅要救,还要让楚国人知道,中原的土地,轮不到他们撒野!”
秋日的被庐草原,旌旗蔽日如彩云翻卷,人声鼎沸似惊雷滚过。
晋文公在此举行盛大军事检阅,史称“被庐之蒐”,要借这场盛典完成晋国军队的彻底蜕变。“今日起,晋国设三军——中军为帅、上军为翼、下军为基!”
重耳的声音穿透喧嚣,响彻草原,“郤縠为中军元帅,先轸为副;狐毛为上军将,狐偃为佐;栾枝为下军将,胥臣为佐!”
众将单膝跪地领命,甲叶碰撞声整齐划一,震得草叶颤抖。
郤縠双手接过鎏金兵符,热泪夺眶而出:“主公信我于微末,我必以性命相报,率中军踏平楚营!”
这场整编,让晋国军队从松散部落武装,蜕变为号令统一的精锐之师,为即将到来的大战筑牢了根基。
军帐内烛火摇曳,映得地图上的山川城郭忽明忽暗。
重耳正与狐偃、先轸商议救宋之策。
先轸性子刚烈,一掌拍在案上,震得竹简乱颤:“我军新整三军,士气正盛,当直扑商丘,与楚军决一死战!”
狐偃却捻须轻笑,用木杖点着地图上曹、卫两国:“楚军势大,商丘城坚,正面硬拼必损兵折将。曹、卫是楚国左膀右臂,我们双管齐下——先攻曹、再袭卫,楚军必分兵回救,商丘之围自解。”
重耳眼前一亮,这正是春秋版“围魏救赵”的妙策。
他当即拔剑,在地图上划出进军路线:“兵分两路,栾枝攻曹,胥臣袭卫!”
彼时卫国本就依附楚国,军备废弛,面对晋军突袭毫无招架之力。
卫成公吓得连夜带着亲随出逃,大夫们开城降晋,楚国安插的“北境棋子”率先易主。
曹国都城陶丘的城门,终究没能扛住晋军的攻城锤。
重耳骑着通体乌黑的战马,率先冲入城中,目光扫过熟悉的街巷——二十年前,他流亡至此,曹共公竟趁他沐浴时偷看其骈胁,极尽羞辱。
如今曹共公被晋军按在地上,锦袍沾满尘土,吓得浑身发抖,连声求饶。
重耳勒住马缰,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却未下杀令,转而对围拢的百姓高声宣布:“曹伯无礼,罪在一人;百姓无罪,家产田宅一概不动,官吏照旧任职!”
百姓先是惊愕,随即欢呼雀跃,纷纷捧着热黍米、新酿米酒迎接晋军。
这手“报怨不迁怒”的仁政,让晋国在中原赢得民心,更让依附楚国的诸侯人人自危。
连下曹、卫后,重耳立刻布下“利益连环计”,将外交手腕玩得炉火纯青:先划曹、卫一半沃土赠予宋国,既兑现救宋承诺,又让宋成公感激涕零,抗楚之心愈发坚定;随后派使者携两国剩余疆界图,分别赶赴齐国临淄与秦国雍城。
使者见到齐孝公与秦穆公,躬身献图,诚恳说道:“楚国横行中原,今日吞宋,明日必犯齐秦边境。今晋国伐曹卫,愿分土地与二位主公,共结同盟抗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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