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围趴在车轼上往外看,郑国城墙上火把照得亮如白昼,士兵们弓上弦、刀出鞘,知道偷袭没戏了。最后只能咬着牙让士兵收了兵器,空着箭袋进城,草草行完礼,拉着新娘子就撤兵了。
事后子大叔拉着子产问:“你咋就断定他们是来偷袭的?”
子产笑了:“带三万兵娶亲,比打仗阵仗还大,不是阴谋是啥?”
转眼到了秋天,子产又去晋国。
这次不是纳贡,是晋平公得了怪病,躺了大半年没好利索,诸侯都派使者问疾,子产正好借这机会探探晋国心思。
晋平公的大臣们围着病床瞎起哄:“是鬼神怪罪,得用巫术驱邪!”
子产听了捻着短须直摇头,拉着叔向说:“这跟鬼神没关系,是晋侯自己把身子搞垮了。”
他被请去见晋平公,一开口就没绕弯子:“您的病,是宫里妃嫔太多、内室乱了规矩,您纵欲过度闹的。违背礼制,身体哪能吃得消?”他引着《周书》说“君主得守礼”,劝晋平公“少些贪欲,多关心百姓收成”。
晋平公刚听时脸瞬间沉得像块铁,刚要发作,可越琢磨越觉得在理,照着子产的话调理,没过多久真的好转了。
叔向在一旁叹服:“子产这智慧,比宫里名医还顶用!”
当冬天的寒风吹到黄河边,晋国召集诸侯在虢地会盟。
季武子压根没把鲁昭公放在眼里,干脆不让他出面,派叔孙诺代表鲁国参会,临走前死死拽着叔孙诺的胳膊交代:“到那儿凡事听我的,别管国君咋说,不然有你好果子吃!”
叔孙诺在盟会上全按季武子的意思办事,子产看在眼里,悄悄跟韩起说:“鲁国的权柄,早姓季不姓姬了。”
韩起耸耸肩——只要鲁国不乱、不给晋国添乱,谁当家他才懒得管。
到了公元前540年,外面的风浪暂平,子产把心思全放回郑国内政,要啃“改革硬骨头”。他带着吏卒扛着木尺、牵着墨绳,裤脚卷到膝盖,泥点子溅到衣襟上也不管,跑遍全国田埂,推出“庐井有伍”的法子——按“五家一伍”登记户籍,每块田是谁的、该交多少税,都写在木牌上插在田头,谁都别想蒙混。
贵族丰卷跳出来唱反调,粗着嗓门、梗着脖子喊:“我祭祀祖先,得用一百个士兵当仪仗!你赶紧给我拨人!”
子产想都没想就拒绝:“祭祀有老规矩,用多少人、花多少钱都有定数,你要这么多兵,是借祭祀造反?”
丰卷气不过,回家就想召集私兵闹事,可子产早有防备,直接下令没收他的封地。
丰卷吓得连夜卷铺盖逃去晋国,再也不敢回郑国。
子大叔拉着子产的袖子愁眉苦脸:“你总得罪贵族,就不怕他们联合起来对付你?”
子产拍着他的肩膀斩钉截铁:“只要对国家有利,我豁出性命也不怕。这些规矩立起来,百姓日子才能安稳,国家才能长久。”
果然,改革推行半年,郑国赋税公平了,百姓种地的劲头足了,国库也慢慢鼓了,街边小贩都指着田埂夸:“子产真是好官!”
这年晋国的韩起也没闲着,先绕去鲁国拜访季武子,收下季武子送的宝玉,默许了他的专权;接着马不停蹄赶到郑国见子产,俩人坐在堂上喝酒聊治国。韩起端着酒盏问:“咋能让诸侯和睦不闹幺蛾子?”
子产夹口菜慢悠悠说:“对诸侯讲信用,不耍心眼;对百姓施恩惠,不占便宜——就这么简单。”韩起连连点头,当场定下“晋郑互派质子”的约定,郑国贡赋流程也简化了,省了大堆麻烦。
卫国这边,卫襄公继续抱“稳”字诀过日子。
他下令提前修缮粮仓备灾荒,祭祀周公时严格守规矩,有贵族想借祭祀用天子音乐摆排场,被他当场骂得狗血淋头。他又派使者去问子产,子产支招:“多赏有功的,少罚犯小错的,人心自然稳。”
卫襄公一一照做,卫国的安稳日子,就这么一天天延续着。
把这阵子的事儿串起来看,就像一盘没下完的大棋:子产是最会算的棋手,拆晋馆稳外交、防楚国固边疆、劝晋侯结盟友、改田制安民心,每一步都踩在点子上,把郑国这颗“小国棋子”,走成了中原的“关键棋眼”;季武子只看眼前利,抢权柄把国君当摆设,一时风光却给鲁国埋了内乱祸根;卫襄公求稳学子产,虽没惊天作为,却让卫国避开了一场场风浪。
弭兵后的春秋,早不是“谁拳头大谁赢”的粗野时候了。子产用行动证明:小国生存靠智慧,不是低头妥协;大国稳固靠包容,不是霸道压人;不管小国大国,能把百姓日子过好、把规矩立稳,才能在乱世里站得长久、立得踏实。
公元前540年冬末的最后一场雪,落在郑国田埂上,木牌字迹被雪盖了又露,透着让人安心的厚实;落在鲁国季氏府第,金银珠宝在雪光里闪着冷光,没半分温度;落在卫国街市上,百姓裹着厚棉衣赶集,笑声混着雪粒子传得老远。
雪地里脚印深深浅浅,有的通向安稳,有的通向迷乱——而子产留下的那些,最沉、最稳,也最让后世记着。
喜欢东周就是一锅粥请大家收藏:(www.38xs.com)东周就是一锅粥三八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