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毒沼深处,万年沉积的污浊死气几乎凝成实质,灰绿色的毒瘴在空气中缓缓流淌,将光线都扭曲成诡异的形状。寻常筑基修士在此停留片刻便会灵力溃散、肉身腐朽,然而在这片生命的绝对禁区中央,韩绝却盘膝而坐,周身非但没有丝毫不适,反而如同龙归大海,每一个毛孔都在贪婪地吞吐着这足以令其他修士闻风丧胆的毒瘴死气。
他体内那方“浊世仙天”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着,灰蒙蒙的空间中央,一个微小的旋涡疯狂旋转,将外界海量的污浊能量吞噬、炼化。原本在筑基后期已经臻至圆满的修为,在这股精纯至极的浊气本源推动下,开始向着那更高的层次发起冲击。
“嗡——”
一声唯有韩绝自己能感知到的道音自仙天核心响起,仿佛混沌初开。他手中那截苍白的指骨微微震颤,表面那些暗红色的纹路似乎活了过来,流淌出一丝超越生死、凌驾万物的古老道韵。这丝道韵融入他的神识,融入他的灵力,更融入他那正在蜕变的核心。
“咔嚓——”
伴随着某种无形瓶颈彻底破碎的清脆声响,韩绝周身气息陡然一变!原本就浩瀚如海的力量再度暴涨,体内原本如同奔腾江河的灰色浊仙之力,瞬间凝练、压缩,质变为更加沉重、更加精纯、如同水银般在经脉中流淌的液态能量!神识轰然扩散,刹那间覆盖了方圆千丈的范围,秽役峰上的一草一木,每个杂役脸上的麻木,黄管事屋内的焦躁,甚至远处那艘正破空而来的执法堂飞舟,都清晰地映照在他的心湖之中。
筑基期巅峰!
水到渠成,毫无滞碍。这一刻,他已在筑基境内登临绝顶,前方唯有凝结金丹这一条通天大道!以其独一无二的浊世仙天之基,此刻的他,灵力之雄浑、神识之强大,已远超同阶,足以与初入金丹的真人短暂周旋而不落下风!
他缓缓睁开双眼,眼底深处似有灰色的星河流转,倒映着万物终将归于沉寂的景象。那截苍白指骨在他手中化为齑粉,其中最后一丝关乎“末法”与“终结”的真意已被他彻底吸纳,融入了自身道基。这为他未来凝聚那前所未有之“浊世金丹”,埋下了最坚实、最独特的种子。
“终于……来了么?”韩绝轻声自语,目光仿佛穿透了厚厚的山岩与浓郁的毒瘴,落在了那艘刚刚降落在秽役峰谷地、船身上有着执法堂鲜明标记的飞舟上。飞舟上那个筑基初期修士的气息,与他监听多日的传讯玉符中提到的“张逵”完全一致。
他身形未动,依旧盘坐,但千丈外谷地中的情形却历历在目。
张逵跃下飞舟,身着执法堂服饰,面容刻薄,下颌微抬,对迎上来的黄管事只是用鼻子轻轻“嗯”了一声,眼神中充满了对周遭污浊环境的厌恶与毫不掩饰的优越感。
“逵哥,您可算来了!那小子邪门得很,您一定要……”黄管事点头哈腰,话未说完便被张逵不耐烦地打断。
“少废话!人在哪?带过来!”张逵语气倨傲,筑基初期的灵压有意无意地散开,让周围本就惶恐的杂役们更是噤若寒蝉。
黄管事连忙应声,小跑着朝韩绝通常所在的石屋方向而去。
然而,他刚跑出几步,就猛地停住了。因为韩绝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然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人群外围,正缓步走来。他依旧穿着那身陈旧的青衫,肩上扛着那把锈迹斑斑的铁镐,手里提着满满一桶散发着惊人死气的漆黑瘴泥,神色平静得仿佛只是完成了一次寻常的劳作。
他的出现,让原本聚焦在张逵身上的目光,瞬间转移了大半。许多杂役的眼神中,甚至带上了一丝连他们自己都未察觉的期待。
张逵锐利(自以为)的目光立刻锁定在韩绝身上,试图看穿这个被定义为“道源废体”却接连让他表叔吃瘪的小子到底有何古怪。然而,在他的感知中,韩绝周身气息依旧晦涩,如同蒙着一层无法看透的迷雾,平凡得令人起疑。
“你就是韩绝?”张逵开口,声音带着执法堂弟子特有的冷硬,先声夺人,“我乃外门执法堂张逵。接到举报,你在此地行为不端,恃强凌弱,打伤同门,可有此事?”他一顶大帽子直接扣下,这是执法堂惯用的伎俩,先占据道德制高点。
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黄管事在一旁阴恻恻地笑着。
韩绝停下脚步,将木桶轻轻放下,目光平静地迎上张逵那审视中带着轻蔑的眼神:“不知张师兄所言‘恃强凌弱’,所指何事?我每日在此,不过是按规矩完成分内劳作,从未主动招惹是非。”
“哼!巧言令色!”张逵冷哼一声,向前踏出一步,筑基初期的灵压如同无形的山岳,骤然加大,精准地向韩绝一人倾轧而去,试图逼迫他当场失态或露出破绽。“昨日,你是否打伤了杂役弟子王猛等人?还敢出言威胁管事?真当我执法堂是摆设不成!”
这股灵压对于炼气期修士而言,足以让其骨骼作响,心神崩溃。然而,落在韩绝身上,却如同泥牛入海,连他的一片衣角都未能掀起,甚至他脸上那平静的表情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他依旧站得笔直,仿佛那足以让普通杂役瘫软的灵压,只是一阵微不足道的微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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