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飞一愣:“为什么?”
“血脉之力的引导,需要绝对的专注和纯粹的环境。你在场,孩子的注意力会分散,情感也会波动。”云母解释,“这是为了他好。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他。”
王飞沉默了。他想起这一路上晨光展现出的奇异能力,想起黑石隘口那惊心动魄的共鸣。他知道云母说得对,那种力量,他不懂,也无法教导。把晨光交给一个懂行的人,是唯一的选择。但他心里总是梗着一块,那是为人父的本能的不舍和担忧。
“……好。”他终于点头,“但我要知道他在学什么,学得怎么样。”
“每天傍晚,你可以来接他,我会简单告诉你当日的进度。”云母答应了,“另外,岩火安排了黑石带你熟悉谷里的活计。你腿伤没好利索,先做些轻省的。霜语谷冬天很长,要储备足够的柴火、修补工具、鞣制皮毛,事情很多。”
正说着,岩火从广场方向走来,手里提着两条冻得硬邦邦的、看起来像大鱼的东西。
“正好,云母也在。”岩火把鱼放在屋檐下的木墩上,“今天凿冰窟捞的,给孩子和病人补补身子。”他看向王飞,“明天天亮,跟黑石去东山坳砍柴。你的腿能行吗?”
“能行。”王飞毫不犹豫。
岩火点点头,没再多说,跟云母低声交谈了几句关于山谷东侧一处岩壁有松动迹象的事,便转身离开了。
王飞看着那两条冻鱼,鱼鳞在暮色中泛着冰冷的银光。在这个冰天雪地、看似贫瘠的山谷里,生存的细节,正一点点展现在他面前。
第二天,天还没亮透,王飞就被屋外沉重的脚步声和低沉的交谈声惊醒。他轻轻起身,给还在沉睡的丽媚掖好被角,又看了一眼蜷在丽媚身边、睡得小脸通红的晨光,拄着木杖走出门。
黑石和另外三个北山族汉子已经等在院子里,人人背着巨大的背篓,手里拿着厚背柴刀和长长的绳索。看到王飞出来,黑石只是点了点头,递给他一把略显陈旧但刃口磨得雪亮的柴刀和一个稍小些的背篓。
“跟着走,别掉队。”黑石言简意赅。
一行人沉默地向山谷东侧走去。天色灰蓝,积雪在脚下咯吱作响,呵出的白气瞬间凝成冰霜。东山坳离居住区有四五里地,是一片相对平缓的斜坡,长满了耐寒的针叶林和低矮的灌木。树木大多不算粗壮,但木质紧密坚硬,是上好的柴火。
黑石分配了区域,另外三人立刻散开,熟练地挑选枯死或长势不佳的树木,挥刀砍伐。他们的动作并不快,但每一下都沉稳有力,效率极高,很快,沉闷的砍伐声便在寂静的山林中回荡开来。
王飞学着他们的样子,找了一棵碗口粗细、已经枯死的松树。他腿伤未愈,不敢太用力,只能调整姿势,用腰腹和手臂的力量,一下一下地砍。柴刀很沉,虎口很快就被震得发麻。北地的树木比他熟悉的南方木材坚硬得多,进展缓慢。
汗水渐渐浸湿了他的内衣,冰冷地贴在背上。但他咬牙坚持着,不想第一天就被人看轻。
中午,众人停下来休息,就着冰凉的雪啃带来的干粮,一种混合了肉干和干果的、硬邦邦的饼子。黑石扔给王飞一个皮囊,里面是略带咸味的、冰凉的液体,喝下去却能感到一丝奇异的暖意从胃里扩散开。
“这是什么?”王飞问。
“盐盐水,加了点草药。”黑石啃着饼子,目光扫过王飞砍的那棵树,“你那样砍,天黑也砍不倒。看准纹理,借力。”
他走过来,拿过王飞的柴刀,比划了一下树干上细微的纹路走向,然后侧身,扭腰,挥刀——不是用蛮力下劈,而是用一种巧妙的、带着旋转的力道斜切入纹理。几刀下去,木屑纷飞,效率明显高了很多。
王飞仔细看着,默默记下要领。
下午继续干活。王飞尝试着运用黑石教的技巧,虽然还是生疏,但比上午好了不少。当那棵枯松终于在他最后一刀下轰然倒地时,他拄着柴刀,喘着粗气,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心中涌起一丝久违的、简单的成就感。
傍晚,他们背着沉重的柴捆返回山谷。王飞的肩膀被绳索勒得生疼,受伤的腿更是酸胀麻木,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但他坚持着,没有掉队。
回到住处时,暮色四合。晨光已经回来了,正趴在丽媚床边,用小木棍在铺了细沙的木盘里画着什么,一边画,一边小声地跟丽媚说话。丽媚靠坐在床头,脸色依然苍白,但精神看起来好了些,眼神温柔地看着儿子,偶尔轻轻点头。
看到王飞满身木屑、疲惫不堪地回来,丽媚眼中闪过心疼。晨光则欢呼一声,跑过来帮他卸下背篓。
“阿爸,你看!”晨光献宝似的拉着他去看沙盘,“婆婆今天教我写的字,这是‘山’,这是‘谷’,这是‘火’……”
沙盘里的字迹歪歪扭扭,却笔画清晰。王飞揉了揉儿子柔软的头发,心中那点疲惫似乎消散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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