粮草被烧的消息像野火般传遍浑邪大营。恐慌在士兵眼中蔓延,战马的嘶鸣都带着焦躁。中军金帐内,传来器物破碎和浑邪大王子的狂暴怒吼。
“废物!都是废物!”
他胸口剧烈起伏,昨日被岳斌砍伤的肩胛骨还在渗血,疼痛和屈辱灼烧着他的理智。五万大军,竟被区区三万汉军挡在阴山隘口数日,如今粮道被断,军心浮动!
“大王子,”一名黑水部将领沉声道,“退兵吧,退回阴山以北,来年再……”
“退兵?”浑邪大王子猛地转头,眼中布满血丝,像一头濒死的饿狼,“退回去喝西北风吗?各部族怎么看?那些墙头草还会服从我们吗?”他一把揪住那将领的衣领,“我们没有退路!只有踏平前面那座营寨,抢光他们的粮食,才能活!”
他甩开将领,抽出弯刀,指向南方鹰扬军大营,声音嘶哑如破锣:“传令!所有能拿得起刀的男人,全部压上!今日,不是他们死,就是我们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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鹰扬军大营,气氛同样凝重。陈骤的命令清晰无情——死战。
王二狗看着前方如同沸腾蚂蚁窝般动起来的敌营,吐掉嘴里的草根:“要拼命了。”他回头看了看身后那些年轻或不再年轻的面孔,“都把遗书检查好,别写错字。”
刘三儿默默摸了摸怀里那块苏婉医官发给每个士兵、用来写遗言的小木片,他还一个字没写。
火头军王小栓顶着口铁锅,吭哧吭哧给前线送来了刚出锅的饼子,饼子还烫手。“多吃点,吃饱了好上路……啊不是,好杀敌!”他慌不迭地改口。
朱老六跟在他后面,骂了一句:“不会说话就闭嘴!”然后默默给每个陷阵营士兵的水囊里灌上最后一点掺了酒的温水。
窦通在右翼检查霆击营的装备,熊霸扛着巨斧亦步亦趋。
“霸子,怕不怕?”窦通头也不回地问。
熊霸老实点头:“有点。”
窦通嗤笑:“怕就对了。等会儿跟着老子,斧头往人多的地方招呼,杀红了眼就不怕了。”
“哦。”熊霸似懂非懂地点头,把斧柄握得更紧。
辰时三刻,敌军动了。
没有试探,没有章法。黑压压的人群如同决堤的洪水,裹挟着绝望和疯狂,向着鹰扬军大营发起了全面总攻!箭矢如同瓢泼大雨般覆盖下来,不少胡人甚至没有盾牌,顶着同伴的尸体向前狂奔!
“稳住!放近了打!”各营校尉的吼声在战场上显得微弱。
拒马弩和弓弩进行了几轮齐射,放倒了冲在最前的敌人,但后续者踏着尸体,眼睛赤红地继续冲锋,瞬间就淹没了百步的距离,狠狠撞上了营墙和鹿砦!
“顶住!”岳斌的声音已经嘶哑,战刀劈砍卷刃了就换一把,陷阵营士兵用身体顶着盾牌,长矛从缝隙中不断刺出,每一秒都有人倒下。
左翼,白狼部的叛军也发了疯似的进攻,试图打开缺口。张嵩的疾风骑在侧翼不断游走射击,延缓着敌人的脚步。霆击营的重步兵如同礁石,承受着一波又一波的冲击。
“破军营!随老子来!”大牛看准一个敌人密集涌来的区域,大吼一声,带着麾下精锐反冲过去。沉重的破甲锥和战斧挥舞,硬生生在人群中撕开一道口子。
混战中,一个格外悍勇的身影引起了陈骤的注意。那是李莽!这位擅使双斧的陇右游侠,不知何时已杀得浑身浴血,双斧舞动如风车,所过之处残肢断臂横飞,竟单人独骑在敌阵中杀了个来回!他狂放的笑声甚至压过了战场喧嚣:“哈哈哈!痛快!陇西李莽在此,胡狗拿命来!”
他的勇猛吸引了大量敌人,也极大地鼓舞了周围鹰扬军士兵的士气。
“好汉啊!”右翼的窦通看得分明,忍不住赞了一句。
然而,李莽冲得太猛,渐渐脱离了破军营的掩护,陷入重围。几支长矛同时从不同方向刺向他!
“李校尉小心!”附近一名破军营队正目眦欲裂,却救援不及。
千钧一发之际,一柄巨斧带着恶风横扫而来!
咔嚓!咔嚓!
几根矛杆应声而断!熊霸如同铁塔般挡在李莽身前,瓮声瓮气道:“李校尉,窦校尉说,不能落单。”
李莽一愣,看着这个憨巨汉救了自己,咧嘴一笑,露出沾血的牙齿:“谢了,大个子!回头请你喝酒!”说罢,双斧再次挥舞,与熊霸背靠背,如同两个杀戮磨盘,将靠近的敌人绞得粉碎。
窦通在远处看到,骂了一句:“这憨货倒会找伴儿!”手上巨斧却挥舞得更急。
战斗从清晨持续到午后,惨烈程度远超之前任何一天。营墙多处出现破损,双方士兵在缺口处反复争夺,尸体几乎将缺口堵住。王二狗带着人刚打退一波进攻,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看到一面黑水部的大旗在一个新打开的缺口处竖起!
“跟我来!”王二狗眼睛红了,提着缺口累累的盾牌和短戟就冲了过去。刘三儿想也没想,握着环首刀紧跟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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