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要长治久安,不能光靠刀枪。”陈骤说,“得让百姓子弟读书明理,让军户子弟知道为什么当兵、为谁当兵。钱从都护府公账里出,不够,我补。”
周槐重重点头:“将军高见。这事我来办。”
三人正说着,苏婉端着托盘走进来。托盘上是三碗药茶,热气腾腾,散发着淡淡的草药香。
“将军,韩长史,周司马,喝点茶。”她轻声说,将茶碗一一放在桌上。
韩迁和周槐赶紧起身行礼:“夫人。”
苏婉脸微红,但没纠正这个称呼。她放下茶就退了出去,动作轻缓,像一阵微风。
陈骤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茶有点苦,但回甘,喝下去胸口暖暖的。
韩迁也喝了口茶,忽然笑道:“将军,有件事……您和夫人的新房,是不是该布置布置?现在那屋子,还是原先的旧模样。”
陈骤愣了下。他这几天忙得脚不沾地,确实忘了这茬。
“简单收拾就行。”他说,“苏婉不是讲究的人。”
“那也不能太简陋。”周槐插话,“我让匠作营打几件新家具,再添些被褥用品。费用从都护府公账走,算是给将军的新婚贺礼。”
陈骤本想拒绝,但看着两人认真的神色,最终点了点头:“行,你们看着办。”
处理完公务,陈骤去了后院。苏婉正在晾晒洗净的布条——都是伤兵营用过的。她动作麻利,但手指有些红,是长时间泡水泡的。
“歇会儿。”陈骤走过去,接过她手里的布条。
苏婉没争,只是站在一旁看他晾。两人都没说话,但气氛安静融洽。
晾完布条,陈骤才开口:“韩迁说,要给咱们布置新房。”
苏婉顿了顿:“现在这样就挺好。”
“我也觉得。”陈骤说,“但他们是好意。添几件家具,换些被褥,也好。”
苏婉点头,没再说什么。她转身从屋里拿出个小布包,递给陈骤。
“什么?”
“打开看看。”
陈骤解开布包。里面是件新做的里衣,布料柔软,针脚细密,领口袖口绣着简单的云纹。
“我做的。”苏婉声音很轻,“你那些里衣都旧了,该换换了。”
陈骤握着里衣,布料在掌心里温热。他看着她,看了很久。
“谢谢。”最终他只说了这两个字。
苏婉笑了,笑容很淡,但眼里的光很暖。
午后,陈骤去巡视各营。陷军营正在演练攻城,王二狗指挥着新兵架云梯、撞城门,虽然用的是草人木桩,但架势十足。飞羽营在练仰射——箭矢朝天射出,落点控制在百步内,这是对付草原骑兵冲锋的杀招。
霆击营的校场上,窦通正在教重步兵结龟甲阵。大盾连成一片,长矛从缝隙刺出,整个阵型像只移动的铁刺猬。李敢的射声营在旁边配合演练——箭雨覆盖,盾阵推进,步弓协同。
陈骤站在场边看了很久,直到夕阳西下,才转身回府。
晚饭是苏婉做的。简单的两菜一汤——炒野菜,炖豆腐,萝卜汤。菜盛在粗瓷碗里,热气腾腾。
两人对坐着吃饭。陈骤吃得很香,苏婉吃得少,但一直给他夹菜。
“后天都护府挂牌,”陈骤忽然说,“你也去。”
苏婉抬头:“我去做什么?”
“你是都护夫人,该露面。”陈骤说,“让北疆的百姓和将士都见见你。”
苏婉沉默片刻,点头:“好。”
饭后,陈骤在灯下批阅文书。苏婉坐在一旁缝补衣服——是他的几件旧战袍,破了洞,补补还能穿。
烛光跳动,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靠得很近。
窗外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音。三更了。
陈骤放下笔,揉了揉发酸的手腕。苏婉也收起针线,起身去铺床。
“明天……”陈骤开口。
“嗯?”
“明天我陪你去平皋医营看看。”陈骤说,“听说你筹建医护培训,缺药材缺人手。我去看看能帮上什么。”
苏婉回头看他,眼里有光:“好。”
两人吹熄灯,躺下。床不大,但两人都不占地方,中间还能空出一掌宽。
黑暗中,陈骤忽然说:“等北疆真正太平了,我带你去江南看看。听说那里四季如春,花开不败。”
苏婉在黑暗里笑了:“好。”
两人没再说话,很快,沉稳的呼吸声在屋里响起。
窗外,阴山关墙上的火把在夜风中摇曳。更远处,草原沉睡在星空下,寂静无声。
但北疆的夜,第一次有了家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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