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景修侧身避开,袖中甩出几道寒光。暗器没入咽喉,守卫闷哼栽倒。他跃下宫墙,落在宫外长街。夜色里,数十匹黑马静立,马上骑士黑衣黑甲,像从地底钻出的幽灵。
“主子!”为首那人跃下马。
“回府。”洛景修抱着钟夏夏翻身上马,“传令,黑甲卫全体集结。一炷香后,我要宫门大开。”
“是!”
马匹狂奔起来,蹄声如雷。钟夏夏被颠得五脏六腑都要移位,毒火烧得更猛。她咬破嘴唇,血腥味混着甜腥涌上来。“洛景修…”她咳了一声,有血沫溢出嘴角。
他勒紧缰绳,手臂死死箍住她。“别说话。”声音在颤抖,“留着力气。钟夏夏,我命令你留着力气。”
她靠在他胸口,听着他剧烈心跳。咚,咚,咚,像战鼓。街边灯笼飞速倒退,光影在他脸上明明灭灭。这个抱着她的男人,这个说要血洗皇宫的男人,此刻手臂抖得厉害。
他在怕。
意识到这点,钟夏夏忽然平静下来。她抬手,轻轻碰了碰他脸颊。“…哭什么。”声音很轻。
他眼眶通红,却咬牙:“没哭。”
“骗子。”她笑,又咳出血沫,“我若死了…”
“不准说!”他低吼,马蹄踏碎青石板,“你不会死。我不准。”
世子府灯火通明。大夫早已候着,见他们冲进来,慌忙上前。洛景修把钟夏夏放在榻上,握紧她手:“解毒。快。”
大夫把脉,脸色骤变:“这毒…是‘朱颜烬’!”
空气凝固。朱颜烬,宫廷秘毒,无解。中毒者十二个时辰内,五脏焚尽而亡,死时容颜如生,故名朱颜。
洛景修脸色瞬间惨白。他转身,一拳砸在柱子上。木屑飞溅,鲜血从他指关节渗出来。“…备马。”
“主子!”侍卫惊呼。
“我说备马!”他双眼赤红,“现在进宫,逼他交出解药。没有解药…”他抽出腰间佩剑,“我就剐了他,一寸一寸剐。”
“洛景修。”钟夏夏忽然开口。
他僵住,缓缓转身。
她撑着坐起来,脸色白得像纸,却勾着唇:“急什么。”抬手抹去嘴角血迹,“你忘了…我是什么出身?”
洛家世代将门,钟家…却是江南药商起家。她祖父曾掌太医院,父亲更是尝遍百草。她从小泡在药罐里长大,什么毒没见过。
洛景修瞳孔骤缩:“你有解药?”
“没有。”她摇头,“但我知道怎么配。”看向大夫,“去我书房,第三排书架,最上层那个紫檀木盒。里面有个青色瓷瓶,拿来。”
大夫连滚爬跑出去。
洛景修冲到榻边,跪坐下来,握住她手。“夏夏…”声音哽住。
“别这副样子。”她靠进他怀里,“死不了。就是…有点疼。”
岂止有点。五脏六腑像被放在火上烤,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痛。但她没说,只闭上眼睛,调整内息。祖父教过她一套心法,可暂缓毒素蔓延。
青色瓷瓶很快取来。钟夏夏倒出三粒药丸,就水吞下。药效发作需要时间,她看向洛景修:“现在…你去哪儿?”
他盯着她吞下药,眼底血色稍退。“进宫。”声音冷下来,“礼尚往来。”
“别杀人。”她拉住他衣袖,“至少…别杀皇帝。”
“他给你下毒。”
“所以更要留着他。”她咳嗽几声,“杀了他,会有新帝。新帝还会忌惮你,忌惮我。不如…”她眼底闪过冷光,“让他活着,但从此不敢再动我们分毫。”
洛景修沉默。烛火在他脸上跳跃,映出眼底挣扎。良久,他俯身吻她额头:“好。听你的。”
他起身,走向门外。走到门槛处,又停住。“钟夏夏。”他没回头。
“嗯?”
“等我回来。”他说,“若我回来时你有事…我就让整个皇宫给你陪葬。”
脚步声远去。马蹄声再次响起,这次是奔往皇宫。钟夏夏躺在榻上,听着那声音消失在夜色里,忽然笑了。
笑着笑着,眼泪滑下来。
疼。真疼。但更疼的是,她发现自己如此怕死。怕再也见不到他,怕再也不能和他斗嘴,怕再也不能…看他为她发疯。
原来不知不觉,这个人已经长进她骨血里,剜不掉了。
药效渐渐上来,灼痛减轻些。她昏昏沉沉睡着,梦里全是血和火。醒来时天已微亮,榻边坐着个人。
洛景修。
他衣衫染血,不是他的血,溅上去的,早已干涸发黑。他垂着眼,盯着她手腕,那里有道浅浅红痕,是毒发作时她自己掐的。
听见动静,他抬眼。眼睛布满血丝,像一夜未睡。“醒了?”声音沙哑。
“嗯。”她想起身,被他按住。
“别动。”他端过药碗,“解药配好了,喝。”
药很苦,她皱眉。他舀起一勺蜜饯喂她:“乖,喝完有赏。”
她喝完药,问:“什么赏?”
他没答,只俯身抱住她。抱得很紧,紧得她骨头都在响。“你活着,”他在她耳边说,“就是最好的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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