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峤闻言,并未立即回应他的疑惑。她只是把脑袋更紧地靠在他的胸膛上,耳朵贴着他的心跳,听着那紊乱的节奏,心里跟着揪了起来。她知道花途此刻的纠结,那是一种掺杂着信任、担忧与不安的复杂情绪,是对恩师的本能维护,也是对现实的清醒认知。她抬手,一下一下轻轻抚着他的胸口,像是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兽,又像是在替他抚平心底的褶皱。
过了许久,宋峤才慢慢悠悠地开口,声音温温的,像一杯刚沏好的暖茶,熨帖着他焦躁的心:“花途,我和你一样,相信崔教授没有什么大问题。”
她顿了顿,指尖划过他紧锁的眉头,替他抚平那道深深的纹路,“我知道你在怕什么。你怕自己信任了半辈子的人,其实藏着不为人知的一面;怕那些年的敬重与追随,到头来变成一场笑话;更怕真的查到什么,你连立场都不知道该怎么站——是站在老师这边,还是站在纪律这边,对不对?”
一语中的。
花途的鼻尖猛地一酸,积攒了一下午的委屈与迷茫,瞬间就涌了上来。他想说自己不是这么想的,却又觉得喉咙发堵,千言万语,最后只化作了一声闷闷的“嗯”。他将脸埋进宋峤的颈窝,鼻尖蹭到她温热的皮肤,熟悉的馨香萦绕在鼻尖,让他紧绷的神经,终于稍稍松懈了些。
“可有些事,我们是控制不了它发生的。”宋峤的声音轻轻的,却带着一种让人安定的力量,“我们能做的,从来都不是阻止风雨来,而是在风雨落下来的时候,把伤害降到最低,不让事情往更糟的方向滑。尽力而为,就是最好的处理方式了,其他的,别多想。”
她太了解花途了。这个男人,看似是雷厉风行的花院长,骨子里却有着一股子执拗的较真。遇上这种事,他定然会钻牛角尖,会把所有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甚至会因为“自己早没发现端倪”而自责。可纪检委的调查讲究的是证据,不是揣测,他们现在能做的,只有等,只有信。
道理,花途都明白。
可明白是一回事,能不能做到又是另一回事。他把脸埋得更深,声音闷闷的,带着点哽咽的鼻音,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我知道……道理我都懂的。”
那点委屈,是成年人在亲近的人面前,才会卸下防备露出的脆弱。是工作上的压力,是心里的纠结,是无人可说的不安,全都在这一刻,化作了依赖的姿态。他在外面是雷厉风行的花院长,是别人口中“年轻有为”的科研骨干,可在宋峤面前,他只是个会忐忑、会害怕、会撒娇的花途。
宋峤见他这副消沉又委屈的样子,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忍不住故意打趣道:“怎么?我们花大院长这是委屈得要哭鼻子,掉金豆豆啦?”
花途的脸颊蹭着她的颈侧,蹭得宋峤有点痒痒。他闻言,闷声闷气地反驳,声音里却带着点笑意:“我才没哭呢。”
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一句,语气里满是依赖:“我只是……只在你面前才这个样子。”
只有在宋峤这里,他不用硬撑着坚强,不用逼着自己冷静,不用把所有情绪都藏起来。他可以脆弱,可以迷茫,可以把心里的乱麻一股脑地倒出来,因为他知道,这个女人会接住他所有的不安。
两人就这么抱着,腻腻歪歪地说了会儿话,屋里静悄悄的,只有窗外偶尔掠过的晚风,卷起窗帘的一角,又轻轻放下。
过了一会儿,一阵突兀的“咕咕咕”声,打破了这份静谧。
花途的脸瞬间红了。
宋峤先是一愣,随即忍不住笑出了声,随手拿起床上的抱枕打了他几下:“你不是说在食堂吃过晚饭了吗?”
花途尴尬地捂着肚子,耳根都红透了,他抓了抓头发,有些不好意思地嗫嚅道:“就……就在食堂吃了一点点,没什么胃口,吃不下去。”
一想到温组长的那些问话,他就觉得胃里沉甸甸的,连带着最喜欢的食堂饭菜,都尝不出半点滋味。扒拉了两口饭,就再也咽不下去了,满脑子都是乱七八糟的念头,真正把关心则乱体现个淋漓尽致了。
“饭都不好好吃,你怎么不去当神仙呢?”宋峤又往他身上打了几下,语气里带着嗔怪,眼底却满是心疼,“真是的,都多大的人了,心里一有事,连饭都不会好好吃了。”
她越想越气,越想越心疼。这人,就是这样,一遇上烦心事,就不会好好吃饭。幸好她今天过来了,要是她没来,这人是不是就要饿着肚子,蜷在床上胡思乱想一整晚?
“怪不得人家都说,科学家十个有七八个都有胃病,”宋峤气鼓鼓地瞪他,“完全就是自己饿出来的!”
花途被她训得不敢吭声,只是抓着抱枕的一角,嘿嘿地笑。心里的郁结,像是被这顿带着暖意的嗔怪冲散了不少,连带着胃里的空落落,都变得清晰起来,肚子又咕咕咕的叫了几声。
他忽然伸手,一把抓住宋峤手里的抱枕,顺势将人往怀里带了带,脑袋埋进她的颈窝,使劲蹭了蹭,声音软糯得不像话,带着点撒娇的意味:“我才不要当神仙,我要当你老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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