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默了几秒钟,内心经历着激烈的天人交战和屈辱的挣扎。
最终,对上级压力的畏惧和对林动背后能量的忌惮,压倒了他作为厂长的尊严。
他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才从牙缝里挤出声音,语气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好!林动!你痛快!我也痛快!”他压低声音,身体前倾,做出推心置腹的姿态,
“只要你这次肯高抬贵手,帮我过了老领导这一关,
算我杨卫国,欠你一个天大的人情!一个……在关键时刻,能派上用场的人情!
只要不违反大的原则,不触犯国家的法律,将来,在厂里,乃至在更上面,
只要有用得着我杨卫国的地方,我绝不推辞!一定鼎力相助!”
这几乎是他能做出的最大限度的承诺了,一个厂长的政治承诺,分量不轻。
“不违反原则?不触犯法律?”林动玩味地重复着这两个被加了重重限制的词语,
嘴角那抹讥诮的弧度更明显了,仿佛在嘲笑杨卫国的狡猾和保留。
“杨厂长,您这承诺,听起来倒是挺唬人,可这水份……恐怕也不小啊。
‘原则’的尺度,‘法律’的边界,解释权可在您手里握着呢。”
他停顿了一下,让这种质疑的压力充分发酵,
然后才话锋一转,仿佛施舍般地说道:
“不过嘛……看在您杨厂长今天还能去而复返,算是有点‘诚意’的份上,人,倒也不是不能放。”
杨卫国闻言,精神陡然一振,眼中闪过一丝希望的光芒,急忙道:
“你说!有什么条件,只要我能办到!”
“别急,”林动摆了摆手,神色变得严肃起来,目光锐利如刀,
“放人,可以。但我有三个条件!白纸黑字,板上钉钉!没得商量!
少一条,或者打一点折扣,今天这话,就算我没说!人,继续关着!
您,从哪儿来,回哪儿去!”
“你说!哪三个条件?”杨卫国的心提了起来,知道真正的较量现在才开始。
林动坐直身体,收起那副慵懒的神态,如同一个法官在宣读判决书,
缓缓竖起第一根手指,语气斩钉截铁:
“第一!”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聋老太太放回去之前,必须在我们95号大院,当众!
在所有街坊邻居的面前!给我妈林韩氏,和我妹妹林倩,九十度深鞠躬!赔礼道歉!
必须亲口承认,她之前说的那些污言秽语,都是放屁!是诽谤!是罪有应得!
少鞠一个躬,少说一个字,或者态度有丝毫的不诚恳,都不行!
这是挽回我林家声誉的底线!没得谈!”
杨卫国眉头紧紧皱了起来,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
这条件太打脸了!等于是把聋老太太几十年在院里积攒的那点“老祖宗”的威严
扒得一丝不剩,彻底踩在脚下。他犹豫着说:
“……这……老太太年纪大了,爱面子,当众鞠躬道歉,恐怕……我尽量做她工作吧……”
“不是尽量!是必须!”林动猛地打断他,语气强硬得没有一丝回旋余地,
“杨厂长,您要搞清楚!现在不是我在求您,是您在求我!
面子?她聋老太太堵着门骂我娘我妹是‘绝户’的时候,怎么不想想我们林家的面子?
这事没得商量!她要是拉不下那张老脸,那就继续在小黑屋里待着!
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再说!”
杨卫国被噎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知道在这件事上毫无妥协可能,只得咬牙点头:
“……行!这一条,我应了!我想办法让她点头!”
林动满意地微微颔首,竖起第二根手指,目光变得更加深邃和锐利:
“第二!”他紧盯着杨卫国的眼睛,仿佛要看穿他的内心,
“她那个‘军烈属’的身份,到底是真金不怕火炼,还是破铜烂铁滥竽充数,
必须有个了断!不能这么不明不白、糊里糊涂地混过去!
由街道办出面,组织调查,给全院、乃至这片辖区一个明确、公开的说法!
真的,拿出铁证,比如烈属证、档案记录、当年的知情人证明,
我林动亲自登门,给她磕头赔罪,撤销举报,任凭处置!
可万一——”他刻意加重了语气,带着冰冷的寒意,
“调查结果出来,她是假冒的!是欺骗组织、蒙蔽群众几十年!
那么,街道办就必须贴出正式公告,白纸黑字,澄清事实!消除影响!
给所有被她欺骗的人一个交代!这件事,必须水落石出!不能和稀泥!”
杨卫国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眼神闪烁不定。
这一条更是打在了七寸上!这等于要彻底掀开聋老太太最大的、也是最后的护身符,
把她打回原形!一旦坐实假冒,聋老太太就彻底完了,
连带着以前帮她宣扬、倚重她这层身份的人(包括他杨卫国自己)都会脸上无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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