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过去,聋哑谷外,晨雾未散,湿冷的空气裹挟着草木清香,丝丝缕缕地缠绕在谷口嶙峋的山石与苍翠的古松之间。
谷内是苏星河弟子们的避世桃源,谷外则是风云激荡的江湖。
此刻,逸长生一袭青衫,负手静立于陡峭的山崖边缘,衣袂在微凉的晨风中轻轻拂动,目光深邃,仿佛穿透了那层流动的薄纱,落在那两道渐行渐远的背影上。
无崖子身形虽仍带着几分大病初愈的虚弱,步履间却已重现昔日的几分飘逸出尘。
虚竹跟在他身侧,脚步略显踉跄,新得的北冥真气在他体内奔腾流转,如同野马初驯,尚未完全收束。
那股磅礴而陌生的力量感,让他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却又难掩那份源自生命本源的兴奋与悸动。
他们师徒二人的身影,在蜿蜒的山道上拉长、变淡,最终消失在晨雾与群山的交汇处。
“道长当真要让他们自己去做?”一个清朗却带着锋锐质感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叶孤城缓步上前,与逸长生并肩而立。他手中正用一方雪白的丝帕,慢条斯理地擦拭着那柄逸长生给他的无名铁剑。
剑锋寒光流转,映衬着他温润如玉的面庞,然而那双平素清冷的眸子里,此刻却燃烧着未曾熄灭的炽热战意,如同冰层下涌动的熔岩。
“那老怪物的武功拓本……”他微微侧首,目光意有所指地扫向逸长生。
“喏,”逸长生头也没回,只是随意地抬手,一枚温润的玉简在他指尖灵活地上下抛动。清晨的阳光穿透雾气,落在玉简之上,其内镌刻的篆文清晰可见,《小无相功》、《天山折梅手》、《白虹掌力》……
逍遥派数部不传之秘的名字,在玉质中泛着幽微而神秘的青色光晕。
“都在这里了,没什么问题。”他的语气轻松得像在谈论天气。
“况且——”他话音一顿,突然转过身,带着促狭的笑意看向另一边蹲在溪水旁的身影,“有人连《庄子》都读不通,估计给他《北冥神功》也是糟蹋蹋。”
“道长!”溪边的阿飞猛地抬头,手一抖,正在擦拭的长剑差点脱手掉进水里。
他俊朗而略显稚气的脸上瞬间涨得通红,像被踩了尾巴的猫。
“怎么又提这茬了!阿飞……阿飞我也没那么不堪吧?”
他有些气急败坏地辩解,声音在空旷的山谷里激起轻微的回响。
逸长生踱步过去,蹲在他身边,看着溪水中倒映出的年轻剑客的脸,认真地点点头。
“嗯,只说剑道,你没毛病。”就在阿飞神色稍霁时,他又悠悠地补上一刀,嘴角勾起戏谑的弧度:“除了剑道,全是毛病。”
“噗嗤……”叶孤城忍不住地发出一声轻笑,打破了方才的气氛。
阿飞窘迫地白了逸长生一眼,又不好发作,只得闷头更加用力地擦剑,仿佛要把那点羞恼都擦进冰冷的溪水里。
三人间的心情一时轻松下来,山间的鸟鸣也似乎更加清脆。
然而,这片刻的宁静并未持续太久。
山道上,忽地传来密集如雨点般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敲打着坚硬的山石,带着一种蛮横的节奏感,瞬间撕裂了山谷的静谧。
不过呼吸之间,三十余名黑衣劲装的刀客已策马奔至,呈一个半弧形将逸长生三人围在山崖边。
他们人人面覆黑巾,只露出一双双或凶狠或冷漠的眼睛,手中弯刀在晨光下反射出幽冷的寒光,刀刃上隐隐透着一抹诡异的蓝芒,显然是淬了剧毒。
为首一人更为醒目,脸上覆盖着一具狰狞的青铜鬼面,只余一双阴鸷冰冷的眸子露在外面,
他手中的弯刀样式奇特,弧度更大,刀身幽蓝之色更盛,仿佛淬炼的不是精铁,而是凝结的毒液——正是西域凶名赫赫的兵器,“阎罗刀”。
“交出逍遥派秘籍!”鬼面人的声音透过面具传来,嘶哑刺耳,如同毒蛇在干燥的沙地上摩擦游走,带着令人不适的黏腻感。
“否则……”他话未说完,但那冰冷的目光和四周刀客骤然紧绷的身形,已将威胁之意表露无遗。
“否则怎样?”逸长生仿佛没看见那明晃晃的刀锋和森然的杀气,慢悠悠地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竟当着数十名杀气腾腾的刀客面,旁若无人地打开,里面赫然是一只烤得金黄酥脆的烧鸡。
他扯下一只鸡腿,撕咬了一口,油脂顺着他的指尖滑落,滴在脚下的青草上,发出细微的声响。他含糊不清地对着叶孤城说道。
“叶城主,你剑才多久没饮血?这大清早的,给他们长长记性。”
“铮——!”
回应他的是一声清越的剑鸣,并非来自剑鞘,而是剑气破空之音!
叶孤城甚至没有拔剑,只是并指如剑,对着前方虚空一划。
一道无形无质却又凌厉无匹的剑气骤然爆发,如平地惊雷,又如狂风扫落叶!
空气被瞬间撕裂,发出尖锐的爆鸣。
首当其冲的三匹战马甚至来不及嘶鸣,前腿便诡异地折断,轰然跪倒在地,将背上的刀客狼狈地掀飞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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