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那逸长生,不知何时已如同凭空出现般,悄无声息地站在了他身后一步之遥的地方。
那柄绘着妖异桃花的油纸伞依旧稳稳地撑在头顶,伞下的面容平静无波,嘴角似乎还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讥诮。
他甚至看都没看脚下那三具尸体一眼,仿佛只是拂去了几点尘埃。
逸长生随手一抛,半块造型古朴、刻着虎纹的青铜虎符,划过一道弧线,精准地落入了刚刚收剑飘然而下的叶孤城手中。
“去西苑马厩,”逸长生的目光依旧落在浑身僵硬、脸色煞白的王世充身上,语气如同吩咐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放把火。记得,用……”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特制的,那种带硫磺和火油的火箭。”
叶孤城接过那半块尚带着逸长生掌心余温的虎符,触手冰凉。
他没有任何言语,只是深深地看了逸长生一眼,又瞥了一眼如同被毒蛇盯住的青蛙般僵立当场的王世充。
身形一闪,如同融入夜色的白鹤,几个起落便消失在城楼之下,朝着西苑方向疾驰而去,只留下一道淡淡的、几乎看不见的残影。
“妖……妖道!!”王世充终于从极度的惊骇中回过神来,声音因为恐惧和后怕而剧烈颤抖,他猛地转身,再次将手中的强弓对准了逸长生!
那淬毒的箭簇在火光下闪烁着致命的幽蓝光芒,如同毒蛇的眼瞳。
“你……你休要得意!本王……”他色厉内荏地嘶吼着,试图用咆哮来驱散心中的恐惧。
然而,他后面的话,永远也说不出口了。
因为就在他开口的瞬间,逸长生的身影如同瞬移般,毫无征兆地、如同真正的鬼魅般,闪现在了他肥胖身躯的背后。
快得超出了所有人视觉的捕捉极限。
一股冰冷的、带着死亡气息的微风,轻轻拂过王世充的后颈。
王世充的咆哮声戛然而止。
如同被扼住了喉咙的公鸡,他肥胖的身体猛地一颤,瞳孔瞬间放大,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难以置信。
他感觉到,一根冰冷、细若牛毛、几乎感觉不到存在的东西,轻轻地、却又无可抗拒地,刺入了自己后颈的某个穴位。
那触感,细微得如同蚊蚋叮咬,带来的却是深入骨髓的寒意和瞬间席卷全身的麻痹感。
逸长生那平淡得近乎冷漠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地狱的低语,清晰地钻入他嗡嗡作响的耳中,带着一丝戏谑的冰冷。
“郑王可知晓?令千金,也就是单将军的夫人,今早天不亮……可是特意从贫道这里,要了一颗能让人假死三日、气息全无的药丸?她说……以防万一?”
王世充的身体彻底僵住,如同被施了石化魔法。
他那张肥硕的脸上,愤怒、杀意瞬间被巨大的震惊和一种被至亲之人背叛的冰冷绝望所取代。
女儿……假死药?
她……她早就知道?
她选择了……单雄信?!
“好好睡吧。”
逸长生冰冷的声音如同最后的审判,在王世充彻底陷入黑暗之前,清晰地印入他的脑海。
“几天后醒来,或许……就能有机会抱上外孙了。世事无常,谁知道呢?”
话音落下的同时,逸长生那根抵在王世充后颈穴位上的手指,极其轻微地、却带着某种玄奥韵律地一颤。
“呃……”王世充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而含糊的闷哼。
肥胖的身躯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轰然软倒,重重地砸在城楼冰冷的石板上,溅起一蓬尘土。
他双目圆睁,眼神空洞,已然失去了所有意识,陷入了逸长生所说的“假死”状态。
只有微微跳动的心脏证明他还残存着一丝生机。
那柄镶嵌着宝石的强弓,“哐当”一声,掉落在他的手边。
城楼之上,火把依旧在燃烧,照亮着王世充倒下的肥胖身躯。
那三具死不瞑目的死士尸体,以及下方混乱不堪的城门和那辆已经消失在城外黑暗中的泔水车。
逸长生撑着桃花伞,静静地站在垛口,目光投向城外北邙山的方向,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微不足道的闹剧。
“接下来,就是看单二哥自己能收服多少了……”
寅时·北邙山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已经过去,东方天际泛起一丝极其微弱的鱼肚白。
但北邙山深处依旧被浓重的夜色和湿冷的晨雾笼罩。
山谷间一条清澈的溪流潺潺流淌,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冲淡了几分夜的死寂。
单冰冰和罗成在确认彻底甩掉追兵后,按照逸长生锦囊中的指示,终于找到了这处约定的溪边谷地。
他们迅速而小心地掀开了泔水车底部那块经过巧妙伪装的夹层木板。
当夹层打开,接触到外面清冷而自由的空气时,两人都不由自主地深吸了一口气。
仿佛要将肺里残留的恶臭和恐惧全部吐出去。
两人略显狼狈地从狭窄而污秽的夹层中钻出,顾不得整理沾满污渍的衣衫,目光急切地扫视着四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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