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彻骨的寒意沿着脊椎瞬间窜上头顶,李世民背脊的肌肉瞬间绷紧,汗毛倒竖。
李元吉的跋扈嚣张、阴险狡诈,他岂能不知?
但那毕竟是血脉相连的亲兄弟,潜意识里总还存着一丝侥幸,一丝对亲情的微弱期盼。
这层窗户纸被逸长生如此冷酷地捅破,赤裸裸地揭示出那血淋淋的兄弟阋墙真相,让他如坠冰窟。
逸长生那双仿佛能看穿幽冥的眼眸,清晰地映出李世民眼底深处那抹挣扎与痛楚。
但他毫不动摇,继续用那平淡却字字诛心的语调撕开迷雾。
“李元吉,他早已不是那个只会仗势欺人的纨绔子弟。
他在你秦王府的眼皮底下,在军中私藏了大量突厥火油。
那东西一旦引燃,水浇不灭,沾身即焚,足以焚毁半个军营,更可怕的是,”
逸长生声音愈发低沉,“他帐下的亲卫,早已被不动声色地替换殆尽。
如今环绕在他身边的,尽是些眼神如狼、悍不畏死的漠北死士。
这些人,只认死令,不惧生死,李元吉所图,早已不仅仅是助李建成登上皇位那般‘简单’了。
他要的,是在那龙椅尘埃落定之时,将长安城内,所有效忠于你李世民的忠臣良将、亲信心腹……
连同他们的家眷部曲,尽数化为炼狱中的焦炭亡魂。
他要的是一场彻底的、血腥的清洗,让秦王府的根基彻底灰飞烟灭。”
窗外,夜风骤然加剧,呜咽着卷起崖边的碎石和枯草,发出凄厉的声响。
李世民猛地抬起头,目光越过逸长生,投向帐外漆黑的夜空,仿佛要穿透那无边的黑暗,看清长安城中正在酝酿的致命杀局。
他胸中翻腾的怒火几乎要冲破理智的堤坝,但更多的是对兄弟相残到如此地步的悲凉与彻骨寒意。
他的视线最终落回逸长生腰间悬挂的那串古朴铜钱上。
此刻,那铜钱边缘竟隐隐泛起一层不祥的、粘稠如血的红光,仿佛刚刚浸染过鲜血。
巨大的危机感如同冰冷的铁箍,紧紧扼住了他的咽喉。
李世民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他霍然转身,面向逸长生,单膝“咚”地一声重重跪倒在地,膝盖撞击地面的声音在寂静的军帐中格外清晰。
他双手抱拳,仰视着眼前这位神秘莫测的道人,声音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
“道长!道长既有通天彻地之能,洞察未来祸福,又肯告知世民如此惊天之秘辛!
为何……为何不能直接出手,助世民登上帝位,扫清这污秽不堪的朝堂?!”
他眼神炽热,充满了对绝对力量的渴望。
“若道长愿助,世民今日在此立誓!他日功成,必尊道长为大唐国师,享举国香火供奉,与国同休!道长所求,只要不祸国殃民,世民无有不允!”
逸长生看着跪在自己面前、未来注定照耀千古的帝王,脸上那抹惯有的淡然笑意似乎加深了些许。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伸手,稳稳地将李世民扶起。
他的动作看起来并不如何用力,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沉稳。
“首先,”逸长生声音平和,却蕴含着刺痛人心的力量。
“贫道今日所言所行,不过是看你顺眼罢了。”
他看着李世民眼中尚未散去的急切,轻轻摇了摇头,“其次,圣君之道,岂仅仅在权谋算计?若是倚仗外力,你这皇位坐的可安稳?”
他抬起右手,食指指尖闪烁着一点温润而深邃的微光,缓缓点向李世民的眉心。
“圣君之道,在于……”话音未落,那指尖已轻轻触碰到李世民的额头。
轰——!
一股浩瀚如星河奔涌、深邃如宇宙洪荒的神念洪流,毫无阻碍地冲开了李世民记忆深处的闸门。
无数尘封的画面、被遗忘的情感、沉淀的智慧,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将他淹没。
武德四年冬,洛阳城下,寒风凛冽如刀。
王世充困守孤城,粮草断绝,但城墙依旧高耸。
年轻的秦王李世民身披重甲,伫立在风雪弥漫的帅帐之外,眉宇间凝结着化不开的凝重。
斥候的急报如同冰锥刺入心口——窦建德亲率十万大军,号称“夏王”,正以席卷之势压境而来。
彼时的他欲解洛阳之围,更要将他这支唐军精锐吞没于中原腹地。
内忧外患,千钧一发!
帅帐之内,炭火盆烧得通红,却驱不散那深入骨髓的寒意。
青砖地面冰冷刺骨。年轻的皇子屏退左右,独自一人跪在冰冷的青砖之上,任凭那冻彻骨髓的寒气透过铠甲侵蚀肌肤。
他的背脊挺得笔直,如同风雪中不屈的青松。
案几上,笔墨纸砚摊开。
他紧抿着薄唇,眼神锐利如鹰隼,执笔的手沉稳有力,没有丝毫颤抖。
墨迹在奏折上淋漓流淌,勾勒出的并非求援的哀告,而是惊世的韬略。
围点打援,虎牢据险,以空间换时间,以奇兵破强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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