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比他惯常的生物钟还要早上一些。他汶几乎是枕边人呼吸频率改变的瞬间就醒了。巴差还在沉睡,柔软的黑色发丝散落在枕边,脸颊因为熟睡而泛着淡淡的粉色,长睫低垂,整个人陷在柔软的被褥里,像只毫无防备的猫。
他汶没有立刻动。他静静地看了巴差一会儿,感受着怀里温热的身体和均匀的呼吸。昨晚塔纳贡那小子咋咋呼呼的“控诉”言犹在耳——“你们俩之前腻歪的时候,比我可过分多了!”
腻歪?他汶对这个词没什么概念。他只是做了他觉得应该做的,自然而然的。背他,因为怕他累;喂他,因为他有时候吃得少;搂着他看那些无聊的电视剧,因为……因为他靠过来的时候,身上有很好闻的味道,而且,那样抱着,心里会很踏实。
但塔纳贡的话,像一根极细的针,在他那总是被战斗、训练和守护填满的心里,轻轻刺了一下。原来,那些在他看来再寻常不过的日常,在别人眼里,是“腻歪”。
那么,巴差呢?巴差会觉得腻歪吗?还是……也和他一样,觉得那就是他们之间最自然的状态?
他不知道。他也不太擅长用语言去问。但他想做点什么。做一点……或许能被定义为“不只是寻常”的事情。
一个念头,在昨晚火锅的氤氲热气中,悄然成型。然后在巴差沉睡的呼吸声里,逐渐清晰。
他极其缓慢地、小心翼翼地抽出手臂,挪开身体,每一个动作都轻得像羽毛落地。直到完全脱离巴差的体温范围,他才无声地舒了口气,赤脚下床。
没有开灯,他借着窗外透进来的、灰蓝色的天光,迅速而无声地换上简单的T恤和运动长裤。走到门口时,他回头看了一眼床上依旧沉睡的巴差,然后轻轻带上了卧室的门。
客厅里一片寂静。次卧的门紧闭着。他汶没有开灯,直接走到玄关,拿起钥匙,悄无声息地打开了公寓的门,又轻轻合上。
清晨的街道空旷而安静,空气里带着夜露未干的微凉和城市尚未完全苏醒的宁静。他汶没有开车,而是直接步行,融入了这稀薄的天光里。
他的目的地很明确。不是拳馆,不是训练场,也不是处理达纳蓬那些烦心事的任何地方。
他要去一家店。一家位于老城区深处、门面狭小、招牌褪色、却做出全曼谷他尝过最对巴差胃口的芒果糯米饭和椰浆黑糯米粥的甜品店。巴差曾经偶然提过一次,说那家的味道让他想起小时候萍姨偶尔会做的、但总是舍不得放太多椰浆和芒果的甜品。后来他们去过两次,巴差每次都会眯起眼睛,露出那种纯粹的、孩子般的满足笑容。
那家店早上七点才开门,而且因为生意太好,去晚了经常卖完。从公寓走过去,需要将近四十分钟。
他汶步履稳健,速度不慢。晨风拂过脸颊,带着清凉。他的思绪有些飘忽。训练、比赛、对手、战术……这些平日占据他大脑绝大部分空间的东西,此刻暂时退居二线。取而代之的,是巴差吃到喜欢食物时亮晶晶的眼睛,是塔纳贡昨晚理直气壮的“控诉”,是……一些更遥远、更模糊,却一直存在于他意识深处的念头。
关于“以后”。
他们一路从贫民窟的垃圾堆旁走到现在,拥有了彼此,拥有了家(拳馆和这个公寓),拥有了在泰拳界站稳脚跟的实力和名声。但“以后”呢?除了不断的比赛、变强、守护彼此,还能有什么?
一个词,一个他以前从未认真考虑过、甚至觉得与他们这种在刀尖上舔血的生活格格不入的词,最近却时不时会冒出来——合法。
他记得之前无意中瞥见过新闻,这个国家,同性之间的婚姻,已经合法化了。当时只是匆匆一瞥,没往心里去。但现在,这个词带着某种沉甸甸的、令人心悸的分量,重新浮现。
合法……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们的关系,能被一纸文书承认?能被法律保护?能像那些寻常夫妻一样,拥有法律意义上的“家人”身份?
这个念头让他心头微微发热,又有些陌生的无措。他不需要一纸文书来证明什么,他们的羁绊早已刻入骨血,比任何法律条文都更牢固。但……如果巴差想要呢?如果这种“合法”的认可,能带给巴差多一层安全感,或者……一种更普通的、属于“家”的圆满感呢?
他不知道。他从未和巴差讨论过这个问题。他们之间,似乎很少谈及这么“遥远”和“形式化”的东西。
但他想给。想给他所能想到的、最好的一切。包括这种他不太理解,但或许很重要的“形式”。
这个念头一旦滋生,就像藤蔓一样迅速蔓延。伴随着为巴差买一份他喜欢的甜品这样简单的想法,另一个更具体的、带着金属冰凉触感和永恒象征意义的念头,也随之清晰起来。
他需要一个小东西。一个能圈住手指,代表某种承诺和“合法”可能性的小东西。不是现在给。现在还不是时候。巴差正全心备战伦披尼,不能让他分心。要等到……对,要等到他夺冠那天。如果巴差能拿下伦披尼的年终冠军,那将是他职业生涯的巅峰时刻。在那样的时刻,送上这样一份礼物,或许才最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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