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柱在荒原尽头立着,像一根淡金色的钉子,把灰白色的天和灰褐色的地钉在一起。门就在光柱中间,轮廓清晰,边缘有细微的毛边,像隔着热气看东西时的那种扭曲。
林晚盯着那扇门看了好几秒,然后低头看池子里的书。
书页上的图还在,那行小字也还在:
“走。”
“有人醒了。”
字迹的颜色在变深,从淡金色慢慢变成暗金色,最后停在一种类似干涸血迹的深褐色。然后,字迹开始模糊、溶解,像滴进水里的墨,一点点散开,消失在纸纤维里。
书页恢复空白。
“它消失了。”林晚说,声音在过于安静的空间里显得很突兀。
“不是消失。”面具人还架着萧衍的一边胳膊,眼睛没离开远处的光门,“是传达完毕。信息送到了,载体就没必要存在了。”
他顿了顿,补充道:“这是一种很古老的保密手段。防止信息被二次读取。”
林晚没完全听懂,但她抓住重点:“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过去?”
“书让我们走。”面具人说,“门开了。除了过去,还有其他选择吗?”
他语气里的疲惫几乎要溢出来。林晚这才注意到,面具人额头上全是冷汗,嘴唇有点发白,架着萧衍的那只手在微微发抖——不是累的,是伤口疼的。肩膀那处被蚀污染能量体伤到的地方,包扎的绷带又渗出了暗红色的血渍,颜色比正常血迹深,边缘还带着点不祥的黑色。
“你伤得更重了。”林晚说。
面具人扯了扯嘴角,像在笑,但脸上肌肉僵硬,看起来更像抽搐:“暂时死不了。但得赶紧离开这里——不管门后面是什么,总比待在这儿强。”
他说的有道理。这个所谓的“间隙”空间虽然暂时安全,但太诡异了。能量均匀得不正常,植物会褪色,还有那棵枯树和会自己写字的书。呆久了,人可能会疯。
林晚点头,两人重新调整姿势,架着昏迷的萧衍,开始往光门方向走。
荒原看起来很平,走起来却费劲。地面虽然软,但底下好像藏着看不见的坑洼,深一脚浅一脚。银灰色的草叶擦过裤腿,发出那种单调的沙沙声,听久了让人耳朵发麻。
走了大概十分钟,林晚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枯树和池子已经变成了远处一个小黑点。但奇怪的是,那棵树好像……变样了?
不是位置变了,是形态。原本光秃秃的枝杈,此刻似乎多了一点极细微的、嫩绿色的东西。太小了,看不清是芽苞还是别的什么。
“树在活过来?”林晚不确定地说。
面具人也回头看了一眼,只一眼,就立刻转回头,脚步加快:“别看了。那本书说过,‘有人醒了’。可能指的就是那棵树——或者说,是维持这个空间的那个‘存在’。”
林晚心里一紧:“你是说,这个空间本身……是活的?”
“很多遗迹都有类似的设计。”面具人声音压得很低,像怕被什么听见,“用特定存在的意识或能量场作为核心,撑起一个独立的小空间。平时沉睡,需要时可以被唤醒。但唤醒的后果……”
他没说完,但林晚懂了。
醒来的东西,未必友好。
他们不再说话,闷头往前走。光门看着不远,走起来却总觉得到不了。荒原的景色几乎一成不变,除了草就是灌木,连块大点的石头都没有。这种单调让人产生错觉,好像他们在原地踏步,光门永远在同样的距离外。
又走了大概一刻钟,林晚的腿开始发酸,呼吸也粗重起来。她体力本来就透支得厉害,现在全靠一口气撑着。萧衍的重量大部分压在面具人那边,但他自己也有伤,林晚能感觉到他架着萧衍的那条手臂在剧烈颤抖。
“歇……歇一会儿。”她喘着气说。
面具人没反对。两人小心翼翼地把萧衍放在地上,让他靠着空气——实际上没有任何依靠,他就那么半躺着,头歪向一边。林晚蹲下来,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温度正常,不烫也不凉。呼吸平稳,眉心符文安静地闪着暗金色光泽。
看起来比之前好多了。
但林晚心里那根弦没松。书上的警告还在脑子里回响:有人醒了。是谁?在哪醒?醒了要干什么?
她正想着,眼角余光忽然瞥见一点动静。
不是萧衍,是地面。
准确说,是她脚边的一丛银灰色草。其中一片草叶,正在从叶尖开始,慢慢变成淡金色——和光门、池子液体一样的淡金色。变化很慢,像颜料在宣纸上洇开,一点点往下蔓延。
然后旁边另一片叶子也开始变色。
接着是第三片、第四片……
以他们落脚点为中心,半径大概两步内的所有草叶,都在逐渐染上那种淡金色。颜色很淡,但确实在变。
“怎么回事?”林晚的声音有点发紧。
面具人已经蹲下来,用没受伤的手捏起一片变色的草叶。叶片在他指尖轻轻颤动,颜色变化停止了,但也没退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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