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王坐下,熟练地打开笔记本,将录音笔放在桌子边缘,按下录音键。
小红点亮起,像一只沉默的眼睛。
“吴局,根据近期工作和群众反映,有些情况需要向您了解一下。”
刘猛翻开文件夹,目光落在文件上,声音平稳,“主要涉及余文国、冉德衡两位同志的相关事宜,以及局里的一些日常工作。”
“没问题,我一定如实回答,配合组织调查。”吴良友语气诚恳。
“好。”刘猛抬起头,目光直视吴良友,“第一个问题,您和余文国同志,除了工作上的上下级关系,私下交往如何?比如,是否有频繁的私人聚会、经济往来,或者……他是否曾向您赠送过价值较高的礼品?”
问题直白,开门见山。
吴良友面露回忆之色,略作沉吟:“余文国是执法队长,业务上主要向分管副局长汇报。我和他的直接工作接触不算特别频繁。私下交往……也就是逢年过节,局里同事聚餐,他会参加。单独的私人聚会几乎没有。”
他顿了顿,继续说:“至于礼品……我记得去年中秋节前,他来过一次我办公室,拎了两瓶酒,说是老家亲戚送的,给我尝尝。我当时就明确拒绝了,跟他说‘老余,咱们不兴这个,你把工作干好,把队伍带好,就是对我最大的支持’。后来我司机说,好像看见他把一个袋子塞进我车后备箱了,我发现后,立刻让司机原封不动给他送回去了。这事司机可以作证。”
真假掺半,细节充实,符合一个“有点小问题但大体守规矩”的干部形象。
刘猛在小王的记录本上看了一眼,后者快速记录着。
刘猛又问:“关于冉德衡同志,他出事前,有没有找您谈过什么特别的话?或者,您是否察觉他当时情绪、状态有什么异常?”
吴良友叹了口气,表情适时地沉重起来:
“老冉这个人,工作上没得说,踏实。私交……也就是偶尔一起吃个便饭。他出事前大概一周吧,确实找过我一次,说他老母亲住院,手头有点紧,想问我能不能周转一点。唉,当时我爱人也在住院,开销大,我手头也紧,就没能帮上忙。现在想想,心里很不是滋味……要是当时我能拉他一把,也许他就不会心情郁闷,晚上开车出去散心,也就不会出那档子事了……”
他语气真挚,带着恰到好处的惋惜和自责。
刘猛静静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文件夹边缘。
他又问了几个问题,关于局里土地审批流程的潜在漏洞、基层所的管理松散问题等,吴良友一一作答,既承认存在不足,又强调一直在努力改进,回答得滴水不漏。
谈话持续了近五十分钟。
结束时,刘猛合上文件夹,站起身:“谢谢吴局配合。今天先到这里,后续如果还有需要了解的情况,可能还会再来麻烦您。”
“应该的,随时欢迎。”吴良友也站起来,主动伸出手,态度坦荡。
两人的手握在一起。
刘猛的手很有力,握的时间比寻常礼节性握手略长一两秒。
“吴局,”他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说,“最近局里不太平,您自己也多注意。有些事……量力而行,别太勉强。”
这话意味深长。
吴良友心中微动,脸上却只是露出略显疲惫又感激的笑容:“谢谢刘组长提醒。你们办案辛苦,压力大,也要注意休息。”
送走两人,门轻轻关上。
吴良友坐回椅子,才发现后背衬衫靠近椅背的地方,已经洇湿了一小块凉意。
他瞥了一眼桌面——小王“忘记”带走的录音笔还静静躺在那里,小红点已经熄灭,但机器仍在待机状态。
不是疏忽,是测试,或者……是另一个监听设备?
他不动声色,拿起内线电话:“小林,来一下。”
林少虎很快敲门进来,眼神有些游移,不敢直视吴良友:“吴局,您找我?”
“嗯。”吴良友指了指录音笔,“纪检组的同志落下的,你赶紧给他们送过去,别耽误他们工作。”他语气平常,像在吩咐一件小事。
“好的好的。”林少虎如蒙大赦,连忙拿起录音笔,动作略显急促。
“另外,”吴良友像是随口提起,“上午的党组会,都通知到位了吧?九点半,小会议室。”
“都通知了,议题材料也发下去了。”
林少虎点头,犹豫了一下,压低声音,“吴局,刚才……刘组长他们没问什么别的吧?我看小王记录得挺认真的。”
吴良友看了他一眼,目光平静却带着审视:“例行了解情况。怎么了?你听到什么风声了?”
“没、没有!”林少虎连忙摆手,“我就是……就是觉得最近气氛有点怪,大家都有点人心惶惶的。王所长被带走后,好多人都私下议论……”
“做好你自己的事,别参与议论,也别传播谣言。”
吴良友语气稍重,“你是办公室主任,更要稳住。有什么异常情况,及时向我汇报。”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