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华市的冬夜,寒风凛冽,卷起地上的枯叶,在路灯昏黄的光晕里打着旋儿。
邵辉站在“溪水谣”私房菜馆的包厢窗前,手里捏着一支未点燃的烟。窗外是京华市繁华的夜景,车水马龙,霓虹闪烁,这座北方的政治文化中心,哪怕是深冬的夜晚,也透着一股子热气腾腾的野心与活力。
但邵辉的心思,却飞回了几百公里外的绿山县,飞回了那个让他又爱又痛的月亮湖。
包厢门被轻轻推开,带着一身寒气的杜建林走了进来。
“等半天了吧。”杜建林笑着脱下外套,随手挂在衣架上。
“杜县长!”邵辉快步迎上去,双手紧紧握住了杜建林的手。他还是习惯性称呼他杜县长。
“坐,坐。”杜建林拍了拍邵辉的肩膀,拉着他坐下,“咱们哥俩好久没这么单独坐会儿了。你在京华公出,能抽出空来看我,我心里高兴。”
服务员推门进来,给两人倒上热茶,又端上了几碟精致的冷盘。
“这次公出,还有其他人,明天就回去了,我单独过来的,见见您。”邵辉
杜建林端起茶杯,吹了吹浮叶,眼神深邃地看着邵辉:“你来京华,必须要通知我,白天可能没时间,晚上一般我都有时间。”
时光荏苒,当时杜建林初到绿山县担任副县长,虽然怀揣着一腔热血,但在那个盘根错节的小县城里,举步维艰。他急需一个信得过、有能力、能冲能打的副手来帮他打开局面。
他想到了邵辉。
那时候邵辉还是南湖乡乡长,才华横溢却郁郁不得志。杜建林力排众议,顶着巨大的压力,第一个人事要求就是点名让邵辉筹备月亮湖旅游区开发项目,并担任负责人。
“……邵辉,月亮湖是绿山县的眼珠子,也是我在绿山的立足之本。这副担子交给你,我信你。”
那是知遇之恩,是伯乐与千里马的故事。邵辉没有辜负这份信任,他吃住在工地,跑遍了月亮湖的每一寸土地,硬生生在一片荒滩上建起了后来闻名全省的月亮湖旅游度假区。
那是他们最意气风发的日子。两人经常在月亮湖边的工棚里,就着花生米喝二锅头,畅想未来,指点江山。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杜建林的锋芒毕露,也触动了以韩铁军和于文东为首的利益集团的奶酪。
那场陷害来得悄无声息,却致命。韩铁军利用职权,编织了一张巨大的网,企图将杜建林困死在经济问题上。那是杜建林人生中最至暗的时刻,杜建林被纪委双规调查。
是邵辉站了出来。
邵辉主动把风险揽过去,这样杜建林才得以干净脱身。
最终,真相大白,韩铁军和于文东不得不放弃,杜建林沉冤得雪。
后来市委要调杜建林到月亮湖市经济技术开发区工作。
在离开绿山县的前夕,市领导找杜建林谈话,询问他对绿山县班子调整的意见。杜建林只有一个要求,语气坚定,不容置疑:“绿山县县长的位置,我建议由邵辉接任。他熟悉情况,有能力,更重要的是,他是个好干部。”
市委采纳了他的建议。
这一路走来,每一步都踩着刀尖,每一步都凝结着两人的生死之交。
“老邵,一晃眼,你在县长位置上也干了快三年了。”杜建林放下茶杯,看着邵辉,“怎么样?绿山现在的情况,还吃得消吗?”
听到这话,邵辉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他端起酒杯,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白酒,仰头一饮而尽,辛辣的液体顺着喉咙滚下去,却压不住心头的苦涩。
“杜县长,不瞒您说,我这次来京华,说是公出,其实心里是带着事儿来的。”邵辉的声音有些沙哑。
杜建林眉头微皱,问道:“怎么?于文东虽然倒了,但他们的余孽还在?”
“倒不是余孽的问题。”邵辉苦笑了一声,“树倒猢狲散,那些小喽啰翻不起大浪。问题是,绿山县的政治生态,还有月亮湖市的大环境,变了。”
邵辉顿了顿,组织了一下语言:“上个月,市里派来了新的县委书记,我这是一点儿希望也没有了。”
“不仅仅是这样。”邵辉眼神里闪过一丝疲惫,“杜县长,您也知道,我是您一手提拔起来的。在很多人眼里,我就是‘杜系’的人。现在市里的风向有点变,有些人明着不说,暗地里却在给我使绊子。他们觉得我在绿山根基太深,不好管。”
杜建林明白邵辉的意思。官场如战场,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他现在虽然高高在上,但毕竟离开了绿山,鞭长莫及。邵辉作为他的“门生”,在绿山那个复杂的泥潭里,确实处境艰难。
“那你打算怎么办?”杜建林问道,目光紧紧锁住邵辉。
邵辉深吸了一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一份文件,推到了杜建林面前。
“这是……”杜建林拿起来看了一眼,瞳孔微微一缩。
那是一份《关于辞去绿山县人民政府县长职务的申请》的草稿,虽然还没签字,但意向已经非常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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