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膜猛地一缩,像是咽下了最后一口食物。
下一瞬,他右手印诀翻转,从“压”变为“召”,掌心虚火骤然暴涨,空气中传来一声极轻的“咔”,仿佛某种封印的锁舌被撬动了。
七具傀尸的眼窝同时一颤。
绿火熄了半瞬。
其中两具膝盖微弯,脚尖离地,像是被人从背后推了一把。
白面判官胸口一闷,踉跄后退一步,残镜脱手,砸进泥里,溅起一串黑水。
陈九渊睁眼。
右眼里金芒未散,左眼灰翳已遮住大半,鼻血不止,嘴唇发紫,手指僵硬如铁,可他还站着。
他抬起右手,对着最近那具傀尸,轻轻勾了勾手指。
傀尸没动。
但它体内的魂核在颤抖。
锁魂针,松了三分。
他知道,它想动。
只是还差一把火。
他低头看了眼手中的裂铃。
血顺着裂缝滴落,渗进泥土的瞬间,地面浮现出半个模糊的符文——不是现在的字,是引魂司的古篆,意思是:“令行,尸从。”
他咧了下嘴。
血从牙缝里渗出来。
“你说我轮回是灰?”他声音嘶哑,“那你告诉我——灰,能不能烧了你这破阵?”
他猛地将右手往下一压。
不是攻击,是“召”。
掌心那团虚火骤然一缩,空气中响起一声极轻的“咔”,像是锁链崩断。
七具傀尸的绿火同时熄了半瞬。
白面判官胸口一闷,踉跄一步,残镜脱手飞出,砸在地上弹了两下。
陈九渊站着,右手仍维持着下压的姿势,指尖发抖。他知道这只是开始,是前世的力量透过裂缝漏出来的一缕风。真正的“逆魂印”他还不会用,甚至不知道怎么完整施展。
但他不怕了。
有些事,一旦想起来,就再也骗不了自己。
他低头看着手中的裂铃,血顺着裂缝滴落,渗进泥土的瞬间,地面再次浮现出那个模糊的古篆符文。
他抬起头,直视白面判官。
“三百年前,你夺我面容,封我为尸王。”
“现在,我回来了。”
他举起铃,对准对方,声音不大,却像刻在石头上一样清晰:
“这次,轮到我收账。”
白面判官站着不动。
残镜躺在泥里,映不出光。
七具傀尸静立如碑,眼窝空荡。
陈九渊的右眼里,灰白褪去,金芒缓缓浮现。
他抬起左手,抹了把脸上的血,手指擦过唇边,舌尖早已溃烂,再咬也没感觉了。可他还是狠狠碾了一下,疼得眼眶发热,脑子这才稳住。
守魂诀在嘴里一遍遍重复,像钉子一样,把快要散掉的神识一块块敲回去。
“魂归位,魄守舍……三魂不散……七魄不离……”
念到第三遍,胸口乱窜的尸毒终于慢了下来。他睁开眼,正对上白面判官的目光。
“原来不是我成了你口中的怪物。”他嗓音撕裂,像砂纸磨铁,“是你亲手把我变成它的。”
话出口的瞬间,体内某根线“啪”地断了。
不是断裂,是贯通。
一股冷流从脊椎底部冲上头顶,双手不受控制地抬起,指尖交错,掌心相对,仿佛捧着一团看不见的火焰。姿势陌生,却又熟悉得可怕,好像做过千百遍。
逆魂印。
还没结完,只是个雏形,可空气已经开始微微颤抖。
七具傀尸的脚步同时一顿。
不是错觉。阴风停了半秒,黑幡晃了晃,地上的血纹也暗了一瞬。那根连接白面判官和傀尸的阴线,像是被无形的手拨了一下,轻轻弹动。
白面判官脸色一变,抬手就要压阵。
陈九渊却先动了。
他没攻人,也没砸幡。单膝跪地,左手撑住裂铃,右手维持着手印,整个人像一根插进地里的桩子。铃缝里的血膜开始旋转,一丝极淡的幽蓝光纹爬出裂缝,贴着地面蔓延,悄无声息地钻进七具傀尸的脚底。
没人看见。
连他自己都没看清是怎么回事。
可他知道,这招不是《赶尸秘录》里的,也不是谁教的。它是“本来就有的”,像小时候忘了词的童谣,一听旋律就全想起来了。
白面判官察觉不对,残镜猛地一震,想催动阵法提速。可七具傀尸的动作还是慢了一线,黑幡扬起的角度偏了半寸,阴网流转出现了一个几乎不可察觉的卡顿。
就是这一瞬。
陈九渊抬头,灰白的右眼里,金芒一闪而逝。
“你说我是容器?”他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可你忘了——”
他右手缓缓收拢,像是掐住了什么。
“容器里装的,本就是我自己。”
话音落下,七具傀尸的眼窝同时一颤,绿火剧烈晃动,如同风中残烛。其中一具甚至膝盖微弯,差点跪下。
白面判官终于动容。
他盯着陈九渊的眼睛,第一次露出不是算计、不是轻蔑的表情。那是……震惊,夹杂着一丝藏不住的慌乱。
“不可能……”他喃喃,“那道封印明明锁死了你的记忆,三百年前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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