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刚刺。”宋容暄解释道,“西陵人研发的一种兵器,外形类似于刀剑,不过上头有无数倒刺,扎进人的皮肉后非常不容易拔出,一旦拔出内脏便会破裂出血。”
雾盈只觉得头皮发麻,看来西陵人的确是舍得下血本的......
“阁主,”雾盈一转身,看见花亦泠迎着月光朝她走来,身后跟着时漾,两人的表情都有些失态,时漾的面容上挂着泪痕,握在袖中的手不住地颤抖。
阁中兄弟姐妹惨遭屠戮,换了谁都不可能无动于衷。
雾盈好言劝慰道:“等我们回到璇玑阁,就为他们立一座衣冠冢......”
是璇玑阁给了那些被上天或亲人抛弃的孩子一个活下去的机会,他们若是不幸去世,应该也希望能回到落枫山,与阁中其他人长长久久地在一起吧。
“多谢......阁主......”花亦泠的声音低入尘埃中。
“可有什么发现?”雾盈竭力振作起来,目光扫过两人。
花亦泠摇摇头,难掩失望。
趁着义庄之人还没发现,雾盈等人赶紧又跳墙出去,刚转过一条巷子,宋容暄骤然停下脚步,压低声音:“有尾巴。”
“啊?”雾盈倒抽一口凉气,情不自禁攥住袖子。
“我们一开始进去时,我就发现了一个黑影,没想到他还这么穷追不舍。你们先走,我去引开他。”宋容暄毫不迟疑,一步窜上房顶,挺拔的身姿几乎与星晖融为一体。
万一他只追雾盈呢?
雾盈来不及将疑问问出口,宋容暄就已经朝着另外一个方向极速掠去,在空中拖出一道玄色身影。
“跑!”
花亦泠一声断喝,拉起雾盈的手臂,时漾与花亦泠一左一右,将雾盈的身子几乎带离了地面。
两条街都被远远甩在身后,花亦泠的脚步终于减慢,她警觉地扭头一看,松了口气:“没追上来。”
“没追我们,那恐怕......”雾盈控制不住地想起宋容暄方才决绝的话语,呼吸一滞。
追兵会是谁派来的?
到底是来探路的,还是要追杀他们?
雾盈的脑子乱成了一团,明明宋容暄的武功应该轮不到她担心,她还是......
见她神思恍惚,花亦泠好心提醒道,“阁主,该回去了吧?魏七公子应当也会在客栈与我们汇合。”
雾盈这才如梦初醒,声音有些干涩:“走吧。”
等他们到了客栈之时,除了左誉和齐烨,其余人都已经歇下了。
一见雾盈,左誉立刻迎上来:“姑娘,公子他......没和您一起?”
“他自己引开了追兵。”雾盈努力绽开一个笑容,“恐怕他这时也应当回来了吧。”
“属下方才去看过了,公子没回来。”齐烨也迎上前来。
此时三更鼓刚刚敲过,整个暮遮被笼罩在雪山的怀抱中,巍峨壮阔。
雾盈上了楼,她与宋容暄的房间恰好是隔壁,雾盈走到他房门口,试探着推开门。
门发出吱呀一声,雾盈的心跳漏了一拍,里头果然没有人。
所以他......到底去哪儿了?
雾盈拿过墙边一盏越窑青瓷莲花灯,小心翼翼地点燃。
房间里的一切看得越清楚,失去他的恐惧就被放得越大。
这种等待的感觉很不好——从前她在天牢里等待命运的判决时,就是这种感觉,仿佛下一秒她就会再度失去所有。
他的行李还没来得及打开,叠成包袱整整齐齐放在床榻上。
雾盈却敏锐地看到了行李里露出的一块令牌。
那是一块巴掌大小的方形青铜令牌,被一根红色丝线系着,边缘刻回纹,正面以错银工艺铸篆书“柳鹤年”三字。
雾盈的脑子“嗡”地一声,眼前一黑,所有事物都模糊成了一片光斑。
她曾经无数次看到过的东西,就这样出现在了她面前。
幼年之时,她因为弹琴错了音,被柳鹤年罚在烈日底下继续练,直到他满意为止。
父亲站在她跟前,微风扬起他腰间的青铜令牌,如同梦魇不断在她眼前浮现。
这是每年进士遇刺的令牌,一人一块,镌刻进士功名与后来的官职。
只是这东西,本该随父亲的离世而成为一抔黄土,为何会落入宋容暄手中?
雾盈的脑海中猛然被各种纷杂的思绪侵占,她的双手控制不住地颤抖,只有靠着墙才能站得住。
令牌在朦胧的灯光下,似乎被镀了一层银,刺眼的反光让雾盈眼眶发烫。她指尖缠绕的红色丝线骤然间滑落,如同没有灵魂的、断了线的风筝,轻飘飘落在地上。
一同落地的还有她的眼泪。
一道黑影恰在此时从窗户翻进来,看到屋中的情形,他呆滞了片刻。
雾盈甚至没有力气抬眸看向他,而是转身推门离去。
宋容暄刚刚在街巷之间甩掉了尾巴,一路马不停蹄赶回客栈,谁料刚回来就撞见这样的场面——他当时怎么没把它揣怀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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