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午后三点,冬阳像被揉碎的金箔,斜斜铺在拾光巷的青石板上,老银杏树的枝桠把光影剪得细碎,偶尔有几片金黄的叶子打着旋儿飘落,轻轻贴在咖啡馆的木窗上,像给玻璃盖了层温软的邮戳。
咖啡馆里没开暖灯,只靠窗外漫进来的自然光照亮角落。薄荷盆栽摆在吧台最显眼的位置,叶片上还沾着清晨的露水,在光里泛着淡绿的亮;浅蓝色的互动笔记本摊开在桌角,昨天阿橘留下的银杏叶夹在最后一页,叶脉处的灵韵微光还没散去,和盆栽的绿意遥遥呼应。阿橘蜷在吧台脚边的毛线团旁打盹,是之前巷里小女孩送的橘色毛线球,刚好和它的绒毛同色,它的尾巴尖偶尔轻轻扫过地板,带起一丝极轻的风,搅得阳光里的尘埃轻轻浮动。
林夏坐在藤椅上,指尖正摩挲着笔记本里 “家” 字薄荷叶 —— 点点用灵韵画的字迹还泛着微光,她刚想在旁边补画一片小银杏,门口的铜铃突然 “叮铃” 响了。这声响和往常不同,没有客人来分享故事时的轻快,也没有邻里串门时的熟稔,反而带着点沉缓的质感,像冬风裹着一颗温润的石子,轻轻撞在木门上,不突兀,却足够让人停下动作。
她抬头望去,门口站着个穿深灰大衣的男人。大衣是长款的,领口立得整齐,边缘有几处不易察觉的磨损,显然穿了有些年头,却被打理得一尘不染;黑色皮鞋擦得锃亮,鞋面上沾着两粒银杏叶的碎末,像是从巷口一路踩着落叶过来的。他没像其他客人那样探头打量店里的陈设,只是目光快速扫过靠窗的区域,然后径直走向那个临窗的固定座位 —— 那是天气爷爷以前爱坐的位置,能透过玻璃看见老银杏树的整个树冠,最近几天总空着,桌角还留着上次爷爷落下的半片薄荷叶。
男人坐下时动作很轻,大衣的下摆轻轻扫过椅面,没发出多余的声响。他双手交叠放在桌上,左手却始终揣在大衣内袋里,指尖在口袋里有规律地摩挲着什么,能看到袋口处鼓起一个规整的长方形凸起,边缘线条流畅,像是藏着个小巧的金属物件。
“您好,请问需要点什么?” 林夏起身走过去,尽量让语气保持温和。她注意到男人的目光一直落在窗外的银杏树,像是在看什么遥远的回忆,直到她站在桌旁,他才缓缓收回视线,声音低沉得像浸过温水的墨,没什么起伏,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一杯黑咖啡,不加糖,不加奶。”
“好的,您稍等。” 林夏转身走向吧台,心里泛起一丝微妙的好奇。来店里的客人大多偏爱温和的口味 —— 天气爷爷爱喝生姜薄荷茶,陈先生喜欢加了灵韵的桂花拿铁,连巷里最调皮的小男孩都要在热可可里多加两勺蜂蜜。像这样直白要求 “黑咖啡不加糖奶” 的客人,还是第一个。
她磨咖啡豆时,忍不住抬头往那个座位瞥了一眼。男人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左手依旧揣在口袋里,右手搭在桌沿,指尖偶尔轻轻敲一下桌面,节奏和他口袋里摩挲的动作一致,像是在数着某个看不见的节拍。窗外的风轻轻吹过,银杏树的枝条晃了晃,一片叶子落在他的桌角,他的目光跟着动了动,却没伸手去碰,只是盯着叶子看了两秒,又重新落回树冠上。
“喵~” 一声轻叫突然从脚边传来,是阿橘醒了。它从毛线团旁抬起头,琥珀色的眼睛直直盯着男人的方向,原本松散的尾巴尖慢慢绷紧,贴在地板上,连耳朵都微微竖了起来 —— 不像平时对客人那样凑过去蹭裤腿,也不是对陌生人的警惕龇牙,更像是…… 闻到了某种熟悉却又模糊的气息,带着困惑和犹豫,不敢轻易靠近。
“怎么了阿橘?” 林夏蹲下身,伸手想摸它的头,阿橘却没像往常那样蹭她的手心,只是轻轻往她身后躲了躲,目光依旧没离开那个座位。林夏顺着它的视线看去,刚好看见男人的左手从口袋里抬了抬,一截细韧的银链从袋口露出来,末端挂着个小小的怀表,表壳是哑光的银灰色,边缘有几道细微的划痕,显然被反复摩挲过很久。
咖啡机 “嗡嗡” 的运转声停了,黑咖啡的焦香漫开来,带着一丝苦涩的清劲。林夏用一只素白的瓷杯盛着咖啡,没像平时那样加薄荷叶或肉桂 —— 她想着男人要的 “纯粹”,便让杯子保持了最简洁的模样。她端着咖啡走过去,刚把杯子放在男人面前的白瓷盘上,男人的左手突然从口袋里完全伸了出来,怀表被他握在掌心,银质表壳在冬阳下泛着冷而温润的光,不像新表那样刺眼,反而透着岁月沉淀后的柔和。
或许是动作幅度稍大,怀表从他指缝间轻轻滑了一下,表盘的一角露了出来。林夏的目光刚好落在那一角上,心跳突然轻轻顿了一下:表盘上的时针和分针紧紧贴在一起,停在 “14:30” 的位置,像是被人特意拧停在这个时刻;表壳内侧靠近表耳的地方,刻着一个极小的 “默” 字,笔画清瘦,像是用细针一点点刻上去的,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只有在光线下转动时,才能瞥见那道浅浅的刻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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