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阳光像是被拉长了，每天午后三点，都会准时斜斜地漫进拾光巷，把老银杏树的影子投在咖啡馆的木窗上，形成一道固定的光斑。这已经是穿深灰大衣的男人来店的第三天，林夏几乎不用看挂钟，只要那道光斑落在靠窗的固定座位旁，铜铃就会准时响起 —— 不早不晚，刚好三点整。
第一天男人离开后，林夏曾对着空咖啡杯发了会儿呆，阿橘蹲在旁边，尾巴尖还带着几分紧绷，点点的灵韵也在怀表停留过的地方轻轻晃了很久，像是在捕捉什么残留的气息。她翻遍了奶奶的治愈笔记，除了那页撕去一角的 “默” 与 “14:30”，再没找到更多线索，心里的好奇却像泡了水的薄荷叶，慢慢舒展开来。
第二天下午三点，铜铃 “叮铃” 响时，林夏正在给薄荷盆栽浇水。她抬头，就看见男人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深灰大衣的领口依旧立着，手里没带任何东西，只有左手揣在口袋里，保持着摩挲怀表的动作。他没看其他座位，径直走向那个临窗的位置，连拉椅子的角度都和第一天一模一样，仿佛这个座位早被他刻进了习惯里。
“一杯黑咖啡，不加糖不加奶。” 男人的声音还是那样低沉，没什么起伏，像是在重复一句早已设定好的话。林夏点头应下，转身磨咖啡豆时，眼角的余光瞥见阿橘从毛线团旁抬起头，琥珀色的眼睛盯着男人，尾巴尖又慢慢绷紧了，却没像第一天那样躲，只是安静地蹲在原地，像是在观察。
黑咖啡煮好后，林夏端着杯子走过去。今天的风比昨天大些，窗外的银杏叶落得更急，有几片撞在玻璃上，发出轻细的声响。男人正望着窗外，左手从口袋里掏出怀表，指尖轻轻搭在停滞的指针上，反复摩挲着 “14:30” 的刻度，动作缓慢而专注，连林夏走近都没察觉。
“今天风有点大，需要加热一下咖啡吗？” 林夏试着轻声搭话，她想着天气冷，黑咖啡凉得快，或许这句关心能让他多说两句话。可男人只是缓缓抬起头，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不到一秒，没有任何情绪，然后轻轻摇了摇头，又重新低下头，视线落回怀表上，连一句 “不用” 都没说，像是在刻意隔绝所有交流。
林夏只好把咖啡放在他面前，转身离开时，忍不住多看了一眼怀表 —— 银质表壳在光里泛着冷光，男人的指尖依旧在指针上滑动，像是在数着什么，又像是在和某个看不见的人对话。她回到吧台，发现点点的灵韵又飘到了离男人不远的地方，灵核的光比昨天稳定些，却还是带着轻微的波动，不像对其他客人那样放松，反而像是在保持一种谨慎的距离。
第三天下午，阳光比前两天更柔和些，光斑落在桌上，像铺了层薄金。男人来的时候，林夏正在整理互动笔记本，刚把昨天阿橘留下的银杏叶夹好，铜铃就响了。他还是老样子：固定的座位，固定的咖啡，固定的沉默。只是今天，他掏出怀表的次数多了些，每次看的时间也更长，指尖划过 “默” 字的动作，似乎比前两天更用力，表壳边缘的划痕在光里格外明显。
“夏夏，忙着呢？” 门口传来李姐的声音，她提着个菜篮子，应该是刚从巷尾的菜市场回来，“我路过看看，今天人不多呀？” 说着，她的目光落在了男人的方向，脚步顿了顿，然后悄悄走到林夏身边，压低声音说：“这先生连着来三天了吧？看着心事重得很，一直不说话，你别主动搭话了，免得打扰他。”
林夏点点头，心里却忍不住更好奇了。她看着男人握着怀表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看着他望着银杏树的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水，却又藏着说不出的沉重。她想起奶奶治愈笔记里的 “银杏下”，想起老知青说的 “当年总在银杏树下看书”，这个男人每天盯着银杏树，又握着刻有 “默” 字的怀表，会不会也和奶奶当年的故事有关？
“喵～” 阿橘突然叫了一声，打破了店里的安静。它慢慢走到男人的椅子旁，没像平时对客人那样蹭裤腿，只是蹲在离他一步远的地方，抬头看着他的怀表，尾巴尖轻轻晃了晃，像是在试探着靠近。男人的动作顿了顿，低头看了阿橘一眼，目光里闪过一丝极淡的波动，像是认出了什么，却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只是握着怀表的手，稍微松了些。
点点的灵韵这时飘了过来，停在阿橘旁边，灵体轻轻碰了碰阿橘的耳朵，像是在和它交流。阿橘抬头看了看点点，又回头看了看男人，喉咙里发出极轻的 “咕噜” 声，尾巴终于不再紧绷，慢慢放松下来，贴在地板上。林夏看着这一幕，心里突然涌起一个念头：阿橘和点点，或许真的认识这个男人，或者说，认识他怀表背后的故事。
男人喝完咖啡时，已经是下午四点。他起身时动作依旧很轻，把怀表小心翼翼地放回内袋，指尖在口袋外按了按，像是在确认它没有丢失。他没看林夏，也没看阿橘和点点，径直走向门口，铜铃 “叮铃” 响了一声，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巷口的银杏叶里，只留下桌上那只空瓷杯，和一道落在杯沿的银杏叶 —— 像是他刻意留下的，又像是被风吹来的，刚好停在怀表曾放置过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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