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铃声似乎触发了某种深植在林劲羽脑中的反应。他的眼神开始涣散，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口中喃喃着胡语。
阿史那越来越近，铃声也越来越响。梅子溪知道，一旦林劲羽再次被控制，一切就完了。情急之下，她做了一件三年前就想做的事——
吻住了林劲羽的唇。
这个吻带着血腥味和药草的苦涩，却无比真实。林劲羽的身体僵住了，随后奇迹般地停止了颤抖。当梅子溪终于退开时，他的眼神已恢复清明。
“你.......”他哑声道。
梅子溪满脸通红，却强作镇定：“军医说.......强烈的感官刺激可以打断巫药的控制.......”
林劲羽突然笑了，那笑容让他看起来年轻了许多，仿佛回到了他们初识时的模样：“那.......要不要再试一次.......确保万无一失？”
梅子溪正要回答，一支冷箭突然破空而来。林劲羽反应极快，一把将她拉到身后，同时挥枪格挡。但箭矢实在太多，很快他的右肩又中一箭。
“赵猛！”梅子溪厉声喊道，“掩护！”
黑旗军立刻列阵迎敌。阿史那见势不妙，调转马头就要逃跑。林劲羽强忍伤痛，从地上捡起一把弓，搭箭拉弦——
箭如流星，正中阿史那后背。胡商惨叫一声跌落马背，金铃铛滚落沙地，被梅子溪一脚踩碎。
“结束了。”她长舒一口气，转身扶住摇摇欲坠的林劲羽。
然而林劲羽的目光却越过她，望向远处的地平线。那里，更多的匈奴骑兵正蜂拥而来，黑压压如一片移动的森林。
“不......”他喃喃道，“才刚刚开始.......”
箭雨遮天蔽日。
梅子溪拖着林劲羽躲到一块风蚀岩后，匈奴骑兵的呼啸声越来越近。林劲羽右肩的箭伤不断渗血，将她的衣袖染得通红。
“赵猛！”梅子溪嘶声喊道，“带人守住东侧隘口！”
黑旗军迅速列阵，铁甲在夕阳下泛着冷光。但匈奴人实在太多，至少有三千骑兵，而他们只有五百人。
林劲羽咬牙折断肩头的箭杆，脸色苍白如纸：“密道......必须毁掉......”
“先管好你自己！”梅子溪手忙脚乱地为他包扎，“你流了太多血......”
林劲羽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听我说......魔鬼城地下.......有火药.......引线在.......最粗的那根石柱下......”
梅子溪瞳孔骤缩。三年前林劲羽曾秘密改造过这一带的烽燧，没想到连魔鬼城也......
“我去。”她斩钉截铁地说，“你留在这指挥.......”
“不行！”林劲羽厉声喝止，“只有我知道具体位置......”他试图站起来，却踉跄着撞上岩壁，额角顿时血流如注。
梅子溪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心如刀绞。
三年前丰达谷城关外，他也是这样浑身是血却坚持断后。历史仿佛在重演，只是这次，她绝不会眼睁睁看着他送死。
“要么一起去，要么都别去。”她直视林劲羽的眼睛，声音颤抖却坚定，“选吧，大都护。”
林劲羽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抬手擦去梅子溪脸上的血迹——不知是他的还是她的——轻声道：“倔得像头驴.......跟三年前一样.......”
这句话让梅子溪鼻子一酸。她迅速整理装备，将林劲羽的左手搭在自己肩上：“赵将军！掩护我们冲进魔鬼城！”
赵猛立刻调来二十名精锐，组成楔形阵冲向魔鬼城入口。
箭矢破空声、刀剑相击声、惨叫声在耳边炸开，梅子溪却只听见林劲羽沉重的呼吸声。他的体温透过衣衫传来，烫得吓人。
“左边第三根石柱......”林劲羽在她耳边喘息道，“下面有.......暗格......”
魔鬼城内怪石嶙峋，风蚀形成的石柱如巨人般耸立。梅子溪按指示找到那根石柱，果然在基部发现一块松动的石板。掀开后，里面赫然是一个火镰和几根引线！
“退后......”林劲羽跪下来，颤抖的手指试图打火，“这引线......只能燃烧......半刻钟.......”
梅子溪夺过火镰：“我来！你指路！”
火苗蹿上引线的瞬间，远处传来一声怒吼。梅子溪回头，看见阿史那不知何时已带人追了进来，虽然胸前插着箭，却仍凶悍如野兽。
“跑！”林劲羽拽起她就往侧道冲。
两人在迷宫般的魔鬼城中狂奔，身后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胡语的咒骂。
林劲羽的呼吸越来越重，脚步也开始踉跄。梅子溪知道他的体力已到极限。
“这边！”她发现一条狭窄的岩缝，勉强能容一人通过。
刚挤进去，阿史那的人就冲到了附近。梅子溪屏住呼吸，感觉林劲羽的胸膛紧贴着她的后背，心跳如擂鼓。
“搜！他们跑不远！”阿史那的声音近在咫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梅子溪的手悄悄按在刀柄上。如果被发现，她至少要拉阿史那垫背。就在这时，林劲羽的唇贴上了她的耳垂：
“数到三十......就往西跑.....”
温热的气息让她浑身一颤。没等她回应，林劲羽突然冲了出去，速度快得不像重伤之人！
“我在这里！”他故意大喊，引着追兵往反方向跑。
梅子溪的心跳几乎停止。这个疯子！她刚要追出去，远处突然传来一声震天动地的巨响。整个魔鬼城都在摇晃，碎石如雨般落下。
“轰！轰！轰！”
接二连三的爆炸声从地底传来，梅子溪被气浪掀翻在地。她绝望地看着林劲羽消失的方向，喉咙里挤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叫：“林劲羽——”
烟尘弥漫中，一个身影跌跌撞撞地向她扑来。梅子溪下意识地接住，正是满身尘土的林劲羽！
“密道......塌了.......”他咳嗽着说，嘴角溢出血丝，“快走......匈奴人......会发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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