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脊山脉的风雪依旧凛冽,卷着冰粒抽打在玄铁甲胄上,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却吹不散北境防线凝聚的铁血之气。
谢无妄旧伤尽去、武魄重回的消息,如春风化雨般顺着关隘的烽火台、营垒的篝火堆传遍十三州,原本因朝廷十万大军压境、神秘车驾诡谲难测而暗藏在将士眉宇间的惶惑,瞬间被一扫而空。
军营里,士兵们私下相传,主帅如今的罡气已至化境,剑未出鞘便能引动天地气息,昔日纵横沙场的锋芒更胜往昔——这份口耳相传的信念,如定心丸般稳稳撑住了全军的士气,连风餐露宿的乡勇都挺直了脊梁。
谢无妄并未因修为精进而居功自傲,反而连日奔波在风雪之中,亲自巡视雁门关、黑风口、落雁坡等关键防线。
他一身玄色劲装熨帖利落,肩头落着半融的雪粒,外罩的玄铁披风边缘被风雪磨得泛光,在朔风中猎猎作响,每一步都沉稳如踏磐石,脚下的积雪被踩出坚实的印痕。周身圆融内敛的气息如深潭静水,既无磅礴外放的威压,却让靠近者皆感心安,仿佛只要他站在那里,防线便固若金汤。
抵达雁门关时,守军正顶着刺骨寒风加固城防:士兵们赤着臂膀搬运巨石,古铜色的肌肤上渗着热汗,遇风便凝起白霜;城头上堆满了捆扎整齐的火油桶,夜叉符牌按九宫格排布,红漆标记的强弩箭头泛着冷冽的寒光,直指南方官道。见谢无妄到来,将士们纷纷扔下手中活计,齐齐拱手行礼,“参见将军”的呼喊声震彻山谷,震得城砖上的积雪簌簌掉落,砸在衣襟上碎成细沫。
“将军!”一名断了左臂的老兵拄着铁柄长刀上前,刀鞘上刻满了战功标记,正是守关多年的李老丈。他脸颊冻得通红,眼中却闪着炽热的光,浑浊的眼珠里映着谢无妄的身影,“您风采更胜当年,有您在,咱们就算拼了这条老命,也绝不让禁军跨过雁门关半步!”
谢无妄上前一步,伸手扶住老兵冻得僵硬的臂膀,掌心溢出的温和罡气如暖流般蔓延开来,让老兵僵直的肩头渐渐松弛,冻裂的皮肤都泛起暖意。“老丈护境多年,劳苦功高。”他声音沉稳如钟,穿透风雪落在每个人耳中,“此战非比寻常,敌人是噬人的黑暗,不是寻常兵戈。我等既要杀敌,更要活着守住家园,护住身后的父母妻儿,不必轻言死战。”他目光扫过城头上年轻士兵冻得发红的脸庞,那些青涩的眉眼间还带着稚气,却已扛起了刀枪,“朝廷昏聩,引黑暗噬天下;我等守北境,守的不是腐朽的皇权,是父母妻儿的安宁,是人间最后的清明。只要同心同德,便没有破不了的险局,没有打不赢的恶战!”
话音落下,城头上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将士们举起长刀、强弩,剑指天际,声浪冲得风雪都似后退了几分。谢无妄转身走到城堞边,俯瞰着下方蜿蜒如蛇的官道——路面已被工兵营埋设了连环陷坑,坑底铺满铁刺,两侧山壁凿好了滚石机关,只待敌军踏入。他指尖划过舆图上的防御节点,当即做出调整:“雁门关留三成兵力固守,重点布防箭楼与滚石阵;其余精锐尽数抽调到黑风口与落雁坡之间的机动营,骑兵配足马刀与符牌,随时准备驰援;黑风口多设暗哨与烽火台,三里一哨、五里一台,遇敌袭扰不必硬拼,以烽火为号,机动营即刻迂回包抄;落雁坡地势开阔,布下三重伏兵,前阵用拒马阻敌,中阵配符火,后阵留精锐,重点盯防那三辆神秘车驾,若其靠近,先用符牌火攻试探虚实,再行决战!”
他将主力精锐攥成一记铁拳,摒弃了分兵把守的被动,转而强调灵活机动,既保留了各关隘的防御根基,又能在关键时刻集中力量,给予敌人致命一击。将领们听得心服口服,纷纷拱手领命,转身时甲胄碰撞的声响急促而坚定,原本略显松散的防御部署,瞬间变得紧凑如弓,锐利如刃。
巡视途中,谢无妄每到一处营垒,都会亲自检阅部队:看士兵们演练“符火协同”的抗影战术,纠正长刀劈砍的角度;查粮草与符牌的储备,叮嘱军需官务必让士兵们吃饱穿暖,符牌每人至少配备三枚;见有士兵训练时擦伤了手臂,他便亲自取出伤药,用干净的布条仔细包扎,指尖的温柔与战场上的威严判若两人;遇有冻得瑟瑟发抖的乡勇,他便解下自己的玄铁披风,亲手为其披上,披风上还带着他的体温,暖得乡勇眼眶发红,跪地叩谢时被他一把扶起:“都是守家卫国的好儿郎,不必多礼。”
他不怒自威,却无半分主帅的架子,渊渟岳峙的气度如高山劲松,经风雪而不折,让军民皆心服口服。北境的百姓们远远望见他的玄色身影,也纷纷放下手中的农活:农妇们提着冒着热气的羊肉汤,陶罐裹在厚厚的棉絮里,生怕凉了;老汉们揣着刚烙好的麦饼,饼香混着麦麸的气息,顺着风飘向营垒;孩童们捧着攒下的干果,小跑到营门外,踮着脚尖呼喊“将军”。一声声“谢将军保重”“北境必胜”的呼喊,在风雪中交织,暖得人心头发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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