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浊的海浪拍打着船舷,发出单调而沉闷的响声。一艘通体漆黑、桅杆上悬挂着不起眼灰色风帆的中型帆船,正劈开铅灰色的海水,朝着东北方向航行。甲板上水手稀少,且都沉默寡言,动作机械,仿佛没有灵魂的傀儡。这是影组织的船只,航行在一条远离常规商路的隐秘航线上。
船头处,两个披着白色羽织的身影并肩而立,望着前方一望无际、仿佛笼罩在某种无形薄雾中的海域。正是刚刚离开亚拉福拉市的『冬寂』与『南霸』祝融。
海风带着咸腥和一丝若有若无的硫磺味吹拂着祝融赤红的头发,他有些不耐烦地活动了一下脖颈,发出咔吧的轻响,打破了沉默:“喂,『冬寂』,这鬼地方到底还有多远?除了水还是水,连只海鸟都看不见,真他妈无聊!”
『冬寂』佝偻着背,双手插在厚实外套的口袋里,惨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银灰色的眼眸空洞地望着迷雾深处,仿佛能看穿什么。他慢吞吞地抬起带着手套的手,用小指掏了掏耳朵,才用那带着浓重鼻音、有气无力的声音回答:“急……什么……根据……我的探测……快到了……”
他顿了顿,似乎是在集中精神感知,继续说道:“这片……‘魔之海域’……水元素精神力……异常浓郁……近乎……粘稠……像是……无数水之魂……汇聚于此……沉淀了……千万年……”
祝融皱了皱眉,他对这种玄乎的精神力感知向来不太感冒,更习惯用火焰直接净化一切:“所以呢?首领到底让我们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找什么?”
“探测显示……海域深处……有强烈的……文明波动……” 『冬寂』慢悠悠地说,另一只手无意识地抓了抓他那头乱糟糟的蓝发,几点头皮屑飘落在他的肩头,“与世隔绝……能量屏障……非常古老……且强大……”
“文明?”祝融挑了挑浓眉,“这鬼地方能有什么文明?鱼人吗?哈哈哈!”
“记载中……上古有城……名曰雷姆利亚……” 『冬寂』似乎没听出祝融的嘲弄,或者说根本不在意,依旧按照自己的节奏说着,“沉于深海……亦或……升入异界……其民……寿元极长……近乎……不朽……”
听到“不朽”二字,祝融的笑声戛然而止,脸上露出一丝诧异:“长寿?近乎不朽?首领让我们找这个干嘛?”他摸了摸下巴,火焰边框后的金色眸子闪过一丝不解,“我们建立‘影’的初衷,不是为了平衡世界的元素,防止像上古那样因为力量失控而毁灭吗?管理秩序,维持平衡,这才是我们的职责吧?找什么长生不老药?这跟我们的目标有什么关系?”
这是他心底埋藏已久的疑问。最初的“影”,更像是一群秉持着某种偏执“正义”的守护者,以极端手段维持着世界的脆弱天平。但不知从何时起,组织的目标变得越来越模糊,越来越……倾向于追求某种极致的力量,甚至……永生。
『冬寂』闻言,慵懒地侧过头,无神的银眸瞥了祝融一眼,嘴角似乎极其轻微地扯动了一下,像是在笑,又像是嘲讽:“初衷……谁知道呢……或许……是首领……‘磨损’了吧……”
他用的词很奇特——“磨损”。仿佛在形容一件工具,而非一个活生生的、强大的领导者。
“漫长的时光……足以改变很多事……包括……最初的想法……” 『冬寂』的声音飘忽如风中残烛,“现在的我们……以绝对的力量……控制着维亚德的元素流向……强行‘再创世’……这本身……就已经偏离……很远了……不是吗?”
祝融沉默了。他性格火爆直接,但不代表他愚蠢。『冬寂』的话,戳中了他潜意识里某些不愿深究的东西。的确,从他们开始强行抽取天空岛的精神力元素,到如今试图重塑大地,甚至寻找永生之法,这一切,早已超出了“维持平衡”的范畴,更像是一种……凌驾于万物之上的……统治与改造。
他拧着眉头想了片刻,随即又释然般咧开嘴,露出一个带着几分狂放和不在乎的笑容,用力拍了拍『冬寂』的后背(差点把佝偻的『冬寂』拍个趔趄):“啧,想那么多干嘛!头疼!反正首领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只要最后能打造出我们理想中的‘完美世界’,过程怎么样,谁在乎?永生?听起来也不错!老子还能烧个几千几万年!哈哈哈!”
『冬寂』被拍得咳嗽了两声,慢吞吞地站稳,整理了一下被拍皱的羽织,没有再说话,只是重新将空洞的目光投向远方那片越来越浓、仿佛隐藏着无尽秘密的魔之海域。
船只继续向着东方,向着那片被传说与迷雾笼罩的海域深处驶去。甲板上,一个追寻着永生的谜团,一个则将疑虑抛之脑后,选择服从。组织的初衷是否已然变质?首领的真正目的又是什么?这些问题,如同船下的深海,幽暗而不可测。而他们的任务,是为这已然偏离的航向,再添上一块沉重的砝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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