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边长谈后的几天,瑞丞和苏诺各自投入了更加紧张的期末复习。大学第一个学期的期末考试,其分量和压力丝毫不亚于高考,尤其是对瑞丞所在的基地班和苏诺所在的天文系而言。图书馆成了他们临时的“据点”,尽管在不同的学校,但视频连麦、共享屏幕复习成了新的日常。深夜时分,耳机里传来对方翻动书页的轻响或敲击键盘的嗒嗒声,是一种无声的陪伴,驱散了独自奋战的孤寂。
瑞丞没有再提起父亲的事,但苏诺能从他不经意间的沉默或偶尔流露出的疲惫中,感受到那份压力并未完全消散。她也不多问,只是在他熬夜后第二天给他点一份提神的热咖啡外卖,或者在他解出一道难题时,发去一个夸张的“崇拜”表情包。有些支持,无需宣之于口。
期末考结束的那天,苏诺走出考场,天空飘起了细碎的雪花,是这座城市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她站在教学楼前,看着晶莹的雪粒缓缓落在枯黄的草坪和光秃的枝桠上,呵出一口白气,感觉绷紧了一个多月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
手机响起,是瑞丞。他的考试昨天就结束了。
“考完了?”他的声音里带着轻松的笑意。
“嗯,解放了。”苏诺踩着薄薄的积雪,慢慢往宿舍走,“你那边下雪了吗?”
“刚下。不大。晚上有空吗?带你去个地方。”瑞丞的声音有些神秘。
“去哪儿?”
“秘密。六点,在你学校东门等我,穿暖和点。”
傍晚六点,雪已经停了,地上积了薄薄一层。苏诺裹着厚厚的羽绒服,围巾遮住了半张脸,站在东门口。路灯刚刚亮起,在积雪上反射出暖黄的光晕。瑞丞从地铁站方向走来,也穿得很厚实,手里拎着一个看起来不小的背包。
“神神秘秘的,到底去哪儿?”苏诺好奇地问。
瑞丞笑了笑,没回答,只是示意她跟上。他们穿过几条小巷,来到一个看起来有些年头的居民区。瑞丞在一栋六层板楼前停下,熟门熟路地拿出钥匙,打开了单元门。
“这是……?”苏诺更加疑惑了。
“我小姨家的老房子,空了好几年了。她出国前把钥匙给了我爸妈,说偶尔可以过来看看。”瑞丞一边解释,一边带着她爬上四楼,打开一户房门。
房子不大,两室一厅,装修是十几年前的风格,但收拾得很干净。客厅的窗帘拉着,瑞丞放下背包,走到窗边,唰地一下拉开了窗帘。
窗外,不是对面楼的墙壁,而是一片相对开阔的天空——这个角度恰好避开了周围高楼的遮挡。天色已完全暗下来,深蓝色的天鹅绒般的夜幕上,因为刚下过雪,空气清透,竟能看到比平时多得多的星星,虽然依旧无法与观星坡相比,但在城市中心,这已是难得的景象。
“这里……”苏诺惊讶地走到窗边。
“我前几天收拾期末复习资料时,想起小姨提过这房子视野不错。就过来看了看,果然。”瑞丞从背包里拿出一个便携的双筒望远镜,架在窗边一个简易的三脚架上,“虽然比不上专业设备,但看看月亮和亮星还是可以的。而且,”他走到客厅中间,那里空荡荡的,只有地板,“这里够大,我们可以躺着看。”
他从背包里又拿出两张厚厚的野餐垫,铺在地板上,还有两个抱枕,甚至有一小袋零食和两罐热饮。
“临时天文台?”苏诺笑了,心里涌起一股暖流。他总是能用最特别的方式,带她回到他们最初相遇的世界。
“嗯,只对我们开放。”瑞丞调试着望远镜,“今天农历十五左右,月亮应该很亮。来试试?”
苏诺凑到望远镜前。果然,一轮接近满月的月盘清晰地呈现在视野里,环形山、月海的阴影轮廓分明,比肉眼所见震撼得多。
“真清楚!”她低声惊叹。
瑞丞也凑过来看了一会儿,然后关掉了房间里唯一的顶灯,只留下一盏光线柔和的落地灯。两人在野餐垫上并肩躺下,仰望着窗外的星空。城市的灯光依旧在天际晕染出一片暗红,但在这个特定的角度和清冽的雪后空气里,星星们努力地闪烁着。
“好像又回到了高中时的天文台。”苏诺轻声说,呼出的白气在冰冷的玻璃上凝成一小片薄雾。
“但感觉不一样了。”瑞丞侧过身,看着她被窗外微光映亮的侧脸,“那时候是秘密,是探险,带着点害怕被发现的紧张。现在……像是我们自己的小天地,可以安静地分享。”
苏诺转过头,对上他的目光。昏暗的光线下,他的眼睛亮晶晶的,盛着温柔和一种更加深沉的情感。她想起湖边他说“我女朋友就是学天文的”时的玩笑,心跳漏了一拍。
“瑞丞,”她忽然问,“你爸爸那边……后来有再联系吗?”
瑞丞沉默了一下,重新平躺回去,看着天花板。“发过几次消息,问我期末考得怎么样,什么时候放假。我回了成绩,说大概一月中回去。他没再提转专业的事,但也没说支持。可能还在观望,或者等我回去再谈。”他顿了顿,“不过,我跟我妈聊了聊。她……态度没那么强硬。她说我爸是担心我以后太辛苦,让我别跟他硬顶,但也说尊重我的兴趣。可能,我需要做出点实实在在的东西,才能说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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