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钻星尘”被苏诺珍重地放在书架最显眼的位置,紧挨着那本深蓝色的观测记录本和瑞丞送她的星图手册。微小的蓝色光点在台灯下静默闪烁,像一枚凝固的宇宙诗篇,也像这个夏天分离与成长的无声见证。它提醒着她,浪漫可以如此坚硬而真实,存在于公式推导的灵光一现,存在于数据纠偏后的豁然开朗,也存在于跨越重洋带回的一粒模拟星尘。
大二的序幕在九月的秋阳中拉开。课程表的难度陡然提升。苏诺的面前,摆着《天体物理导论》、《实测天体物理》、《宇宙学基础》这些核心专业课,还有与之配套的、更艰深的数理课程。《理论力学》和《电动力学》成了许多天文系学生的“拦路虎”,苏诺也不例外。那些拉格朗日量、哈密顿量、麦克斯韦方程组,不再只是物理系学生需要面对的难题,它们成了理解恒星内部结构、星际介质、乃至宇宙大尺度演化不可或缺的工具。她常常在图书馆一坐就是整个下午,草稿纸上写满密密麻麻的推导,眉头紧锁,直到管理员的催促声响起。
瑞丞的基地班则进入了更加专业和细分的领域。他选择了理论物理方向,课程集中在量子力学、统计物理、广义相对论等硬核内容上,作业常常是要求从第一性原理出发,推导出某个着名公式或定理,过程繁琐且极易出错。此外,他们开始真正接触科研课题,瑞丞加入了一个关于早期宇宙暴胀模型数值模拟的小组,需要大量学习宇宙学扰动理论和并行计算编程。
两人见面的时间被压缩到极致,有时甚至两三周才能匆匆一起吃顿饭。但他们的联系并未因此疏远,反而以另一种形式更加紧密。手机里专门为对方设置的聊天分组,成了他们交流学业难题的“急诊室”。
瑞丞会拍下一道让他百思不得其解的场论题目照片发过去:「这个对易关系,用路径积分和正则量子化两种方法算出来结果差一个因子,检查了一晚上没找到哪里漏了。」
苏诺可能在图书馆刚被一道辐射转移方程卡住,揉着太阳息回复:「我这边也在和辐射作斗争。你那个因子,会不会是边界条件处理的问题?或者试试看维基百科上提到的那个特殊函数的渐近展开式?」
他们不再能像高中时那样,凑在一起一步步演算。更多的时候,是抛出问题,提供可能的思路线索,或者仅仅是分享挫败感,然后各自继续埋头苦战。这种“远程脑力协作”充满了挑战,却也别有一种独特的亲密感——在最烧脑的领域,他们依然试图理解对方的世界,并提供力所能及的支援。
偶尔,当两人都被难题折磨得心力交瘁时,也会抛开所有公式,进行一场“精神逃离”。他们会约在晚上十点,各自走到宿舍阳台或校园空旷处,打开视频,将镜头对准夜空。虽然城市光污染严重,看到的星星寥寥无几,但他们会互相指认:“看,天狼星,今晚挺亮的。”“你那边能看到仙后座吗?W形状那个。”
“真想再去一次观星坡。”苏诺望着被灯光晕染成暗红色的天幕,轻声感叹。
“等放假,等我们都搞定手头这个项目。”瑞丞的声音透过电流传来,带着安慰,“或者,等我们以后有了自己的观测设备,找个真正的暗夜保护区。”
“那要等多久啊……”
“不会太久的。”瑞丞的语气笃定,“我们不是在朝着那个方向努力吗?”
这样的时刻短暂,却像沙漠中的甘泉,滋养着他们被枯燥公式和繁重课业占据的心灵,提醒他们最初为何出发。
除了学业,新的挑战也悄然而至。十月底,系里通知,下学年有去国外一所知名大学天文系进行学期交换的机会,面向大二优秀学生,名额只有一个。申请条件苛刻,需要极高的绩点、扎实的科研潜质证明、流利的英语以及导师的强力推荐。消息一出,在年级里激起了不小的波澜。苏诺的心脏也为此剧烈跳动了几下。那所大学的观测设备和高水平研究团队对她有着致命的吸引力。但想到激烈的竞争、需要提前准备的繁琐材料(包括托福或雅思成绩),以及如果真的成功,意味着又将与瑞丞面临更长时间的分离,她的心情复杂无比。
她犹豫着,没有立刻跟瑞丞提起。直到几天后,瑞丞主动在电话里问她:“你们系交换生的事,听说了吧?怎么想?”
苏诺握着电话,有些意外:“你怎么知道?”
“付资若在群里说的,她好像也从她们学院学姐那儿听说了。”瑞丞的声音很平静,“是个好机会。你应该试试。”
“可是……”苏诺咬了下嘴唇,“竞争太激烈了,而且如果真去了,又要分开很久。”
“苏诺,”瑞丞打断她,语气认真,“还记得我们当初怎么说的吗?支持彼此去更高的地方。如果那里有你想看的风景,有你想学的知识,那就去争取。分开……只是暂时的物理距离。我们现在不也适应得很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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