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题目,上课的时候,我都详细讲解过同类型的例题!你最近的课堂状态非常非常差,精神恍惚,老是走神、打瞌睡。作业也是,错误率居高不下,字迹潦草得几乎无法辨认,有些题目明显是连看都没看懂就胡乱写了几笔敷衍了事。这样下去,是绝对不行的啊!“
胡一始终低垂着头,目光死死地盯着自己那双已经有些开胶的旧球鞋鞋尖。他能说什么?
难道告诉老师,他每天晚上都在用自己的意志和生命力,与一条来自幽冥的鬼手搏斗,稍有不慎就可能心智被吞噬,彻底沦为怪物?
或者说,他正被一个隐藏在废弃实验楼深处的恐怖肉块和一个身份神秘的玄门子弟暗中窥伺,性命堪忧?
这些荒诞离奇、骇人听闻的理由,只会被当成不思进取、推卸责任的拙劣借口。
“对不起,王老师。“他只能从干涩的喉咙里挤出低沉的、充满愧疚的道歉,“我...我会努力调整状态,尽快把落下的功课补回来。“
“光嘴上说说是没有用的!“王老师叹了口气,语气终究还是缓和了一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
“我知道你一个人生活,很多事情要靠自己,很难。这样吧,我让课代表林薇同学把她的课堂笔记借给你看看,她记录得非常详细、工整。你有任何不懂的地方,随时都可以来办公室问我,或者请教班里成绩好的同学。身体是第一位的,要照顾好自己,但学习也绝对不能完全放弃,明白吗?“
“知道了,谢谢老师。“胡一接过那张仿佛重逾千斤、分数刺眼的试卷,如同捧着一块烧红的烙铁,几乎是踉跄着逃也似的离开了令人窒息的办公室。
走廊里,杨浩正百无聊赖地靠墙等着,一见胡一出来,立刻凑了上来,习惯性地想拍他肩膀以示安慰,但手伸到一半似乎想起了什么,又讪讪地缩了回去,改成了挠自己的后脑勺:
“嘿嘿,胡哥,被老王单独爱心辅导了?没事儿!58分,这数字多吉利!啊!下次肯定发!考它个85分!“
胡一勉强扯了扯嘴角,实在是没有力气和心情去回应杨浩那永远乐观的插科打诨。那阳光般的性格此刻也无法穿透他心底那厚厚的冰层。
“老王都说啥了?是不是又把他那套数学是科学皇冠上最璀璨的明珠的理论搬出来教育你了?“杨浩跟在步履沉重的胡一身旁,喋喋不休地试图用这种方式驱散好友周围的低气压。
回到教室,胡一疲惫不堪地瘫坐在自己的椅子上,仿佛所有的力气都被抽干了。他将那张写着“58分“的试卷揉成一团,狠狠塞进桌肚最深的角落,仿佛这样就能将它连同那份屈辱和焦虑一起彻底埋葬。
他闭上眼睛,用力揉着发胀刺痛的太阳穴。学业的重压、鬼手的反噬、实验楼隐藏的秘密、赵明轩冰冷的窥探、官方机构不动声色的调查...无数座无形的大山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让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行走在万丈深渊之上钢丝的人,脚下的绳索摇摇欲坠,任何一点细微的干扰——无论是身体的疲惫、精神的松懈,还是外部的意外——都可能让他失去平衡,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平衡?在这重重危机的夹缝中寻求平衡?谈何容易!
就在他几乎要被这沉重的绝望感彻底淹没时,一个轻柔得如同羽毛落地般的声音在他身边响起。
“胡一。“
他猛地睁开眼,看到林薇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他的桌旁。
她没有多说任何安慰的话,只是默默地将一本厚厚的、封面印着淡蓝色星空图案的硬壳笔记本,轻轻地、小心翼翼地放在了他那布满划痕的课桌上。
笔记本的边角有些磨损,但整体保存得极其干净整洁,里面的字迹娟秀工整,条理清晰,更是用不同颜色的荧光笔细致地标注了重点、难点以及例题的解析思路。
“这是我的数学笔记。”林薇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真诚的关切。
“王老师最近讲的...所有内容,我都记下来了。重点和容易出错的地方...我用黄色的荧光笔画出来了。有些复杂的步骤...旁边空白处我写了自己的理解,不一定对...你可以参考一下...也许...能有点用。”
她纤细的手指指了指笔记本扉页夹着的一张小小的便利贴,上面是她清秀工整的字迹,概括了刚才课堂的核心知识点:“离心率e=c/a,e\<1是椭圆,e=1是抛物线,e\>1是双曲线。椭圆中c2=a2-b2。“
胡一的目光怔怔地落在那本凝聚着心血与善意的笔记上,又缓缓抬起,看向林薇那双清澈眼眸——那里面同样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显然她那过于敏锐的灵感也在日常生活中无形地消耗着她)。
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涌上心头,那是由真诚的温暖和更深层的愧疚交织而成的暖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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