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影像试图撕裂她的神志,但她只是死死抱住怀中的熏香罐,那股浓烈的臭味成了她唯一的锚点。
突然,前方所有的镜面融合为一,化作一面顶天立地的巨镜。
镜中,一个她永生难忘的场景出现了——她的父亲高明远,被困在一个巨大的玻璃罐中,无数管线连接着他的身体。
他的嘴唇在无声地开合,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高晴烟读懂了那两个字的口型。
烧书。
她猛然醒悟!
父亲真正的遗言,不是藏在那本日记里,也不是任何加密文件,而是藏在他生前最珍视的那间旧书屋中!
她转身,想要冲出这个鬼地方,却发现来时的路早已消失,取而代出的是一堵堵冰冷的镜墙,将她彻底封死。
“欢迎来到瞳渊,G00。”一个阴冷的,属于顾医生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带着一丝猫捉老鼠般的戏谑,“你的父亲是个伟大的‘眼睛’,而你,将是完美的容器。哦,对了,这一次,不会有‘臭豆腐’来救你了。”
现实世界,李炎几乎在接到录音器的瞬间就行动了。
高晴烟抛出录音器的动作,指向了朱雀峰的方向——那是她留下的最后线索。
他立刻带队,如同一支离弦之箭,突袭了位于朱雀峰半山腰、早已废弃的高家旧书屋。
书屋里积满了灰尘,空气中弥漫着腐朽的气味。
李炎没有理会满架的书籍,而是直接让人架起梯子,撬开了天花板的夹层。
一股焦糊味扑面而来,夹层里,整整一排书籍都被烧得只剩下黑色的焦炭,唯独一本《唐诗三百首》完好无损,仿佛被某种力量刻意保护着。
李炎一把抓过那本诗集,翻开扉页,书页的中央被整齐地挖空,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张指甲盖大小的微型胶片。
投影仪的光束打在白墙上,高明远那张憔悴却异常坚毅的脸出现了。
他像是在对着虚空说话,声音沙哑而急促:“他们利用我的眼睛,监视着这座城市的每一个角落……这座城市,已经成了一座巨大的镜子监狱。任何试图反抗的信号都会被瞬间捕捉。普通的通讯手段已经没用了……唯有火,最原始的破坏力,才能瞬间烧断他们用我的瞳力构建的能量链接。若见瞳渊开,焚我旧书屋——听着,这不是比喻,是命令!”
影像的最后,高明远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时空,直直地看向李炎,充满了托付与决绝。
李炎关掉投影,眼中燃起熊熊烈火,他拿起对讲机,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准备燃烧弹,目标镜阵能源中枢。三十分钟后,强攻。”
镜屋深处,高晴烟的精神已经濒临崩溃。
顾医生的声音如同魔咒,不断侵蚀着她的意志。
就在她感觉自己即将被无尽的幻象吞噬时,一丝若有若无的、熟悉的味道,顽强地钻入了她的鼻腔。
臭豆腐!
她猛地抬头,发现周围那些坚不可摧的镜面,竟然开始浮现出蛛网般的裂痕。
镜面之外,李炎正通过所有连接城市的镜面装置——从摩天大楼的玻璃幕墙,到街角的监控探头,再到每家每户的电视屏幕——循环播放着那段诡异的童谣,同时,大功率的鼓风机将特制的熏香气雾,吹向了城市的每一个角落。
镜中的幻象在童谣和气味的冲击下开始扭曲、哀嚎。
高晴烟含泪笑了她伸出手,掌心中,那些关于父亲、关于李炎、关于她自己所有真实的、痛苦的、快乐的记忆,竟然凝聚成一把散发着青铜光芒的古朴钥匙。
她举起钥匙,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刺入了主镜的心脏位置!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整个镜屋轰然崩解,化作亿万光点消散在空气中。
高晴烟身体一软,向后倒去,落入一个坚实而温暖的怀抱。
她虚弱地靠在李炎胸前,轻声说道:“爸爸说……他是故意被抓的,只为……给我们留下这条路。”
而在遥远的青龙山腹地,一间充斥着精密仪器的密室中,李薇静静地站立在一面更为巨大的黑色巨镜前。
镜中,清晰地映出了高晴烟倒在李炎怀中的那一幕。
她看着镜中那个被称为“G00”的女孩消失的身影,没有任何表情的脸上,嘴角却微微勾起,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喃喃道:“姐姐,你走完了你的路。接下来,轮到我来走剩下的了。”
正午的阳光穿透稀薄的云层,将朱雀峰旧书屋的轮廓勾勒得如同祭坛。
李炎站在废墟前,手中握着一枚冰冷的燃烧弹拉环。
他没有回头,目光死死钉在那扇曾藏着秘密的门上,等待着最后时刻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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