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后,一片由数十座大小不一、形态各异的礁石岛屿组成的群岛,出现在海平线上。
这便是“千帆礁”。
离得近了,方能感受到其繁华——或者说,混乱的繁华。
最大的几座主岛上,依山傍势,修建着层层叠叠、风格粗犷简陋的石屋、木楼、甚至帐篷。码头上停泊着密密麻麻、样式各异的船只,从简陋的木筏、到狰狞的战船、再到一些装饰华丽、显然属于大人物的座舰,不一而足。海面上,更多的小型舟筏如同过江之鲫,穿梭往来,运送着人员和货物。
空气中弥漫着海腥、汗臭、劣质酒水、以及各种药材、矿石、海兽材料混合的古怪气味。喧嚣声、叫卖声、争吵声、甚至偶尔的兵器碰撞和惨叫声,从各个角落传来,汇聚成一片独特的、充满生命力的混乱交响。
我们选择在距离主码头稍远的一处僻静小湾上岸,将身形气息维持在伪装状态,混入了人流之中。
千帆礁没有明确的统治者,但有默认的规矩和地头蛇。最大的几座主岛,分别被“千帆会”(一个由本地商人、船主、匠人组成的松散联盟)、“怒涛武馆”(教授粗浅武技和搏杀术,门下弟子众多,好勇斗狠)以及“暗影阁”(疑似情报组织和地下黑市掌控者)所控制或影响。
我们需要情报,尤其是关于“净海令”、神秘古船、以及可能与核心碎片相关的“古老遗物”消息。直接打听“净海令”可能太过显眼,但可以旁敲侧击。
我们分头行动。云逸和陆乘风去码头的酒馆、茶馆等人流密集处,听听最近的风声和传闻。秦岚去一些售卖海图、典籍、杂货的店铺,看看能否找到关于古船材质(沉渊铁木)或特殊船纹的记载。我则决定去“暗影阁”可能存在的地下交易场所碰碰运气。
根据海图上的隐晦标记和沿途打听,“暗影阁”在千帆礁的据点,隐藏在主岛西侧一片迷宫般的贫民窟和仓库区深处,入口是一家不起眼的、挂着“老鱼骨杂货”招牌的破旧店铺。
我穿过肮脏狭窄、弥漫着霉味和排泄物气味的小巷,找到了那家店铺。门面破败,门帘油腻,里面光线昏暗,货架上摆满了些真假难辨的破烂。
柜台后,一个昏昏欲睡、满脸褶皱的干瘦老头,抬了抬眼皮,懒洋洋地道:“买什么?明码标价,概不还价。”
我走到柜台前,没有说话,只是将一丝收敛了大部分特性、但依旧凝练的混沌灵力,悄然释放出一缕,在指尖盘旋。
干瘦老头的眼睛微微睁开了一条缝,浑浊的眼珠里闪过一丝精光。他上下打量了我一番(伪装后的模样),慢吞吞地道:“生面孔啊。想买‘特别’的货,还是想卖‘特别’的消息?”
“买消息。”我压低声音,将十块标准的下品灵石放在柜台上。
老头看都没看灵石,只是伸出枯瘦的手指,在柜台上无意识地敲了敲:“那得看是什么消息。寻常的,十个灵石够问三条。特别的……价钱另算,而且,未必有。”
“我想知道,最近有没有关于‘古老船只’,或者‘特殊令牌’(我换了个说法)的消息流出?越古老、越奇特越好。”我问道。
老头眯起眼睛,似乎在回忆,又像是在权衡:“古老船只……沉船的消息每天都有,值钱的早被捞空了。特殊令牌?这范围可大了去了,门派信物、秘境钥匙、藏宝图碎片……多得是。”
“与‘净化’、‘深海’、或者某些……上古传说相关的。”我补充了一句,同时指尖的灵力微微变幻,模拟出一丝极其微弱的、类似之前感应到的古船那种“古老苍凉”的意境。
老头的手指停住了敲击。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这次的目光带着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
“你这个问题……有点意思。”他沉默了片刻,缓缓道,“这种消息,有倒是有那么一两条风声,但真假难辨,而且……牵扯不小。价钱嘛……”
他又不说话了。
我知道规矩,又取出一个装有五十块中品灵石的袋子,放在柜台上。这几乎是我身上携带的、除必要物资外的大部分流动灵石了。
老头神识一扫,脸上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神色,但依旧没有去碰灵石袋。
“第一条风声,”他压低声音,几乎是用气声说道,“大概两个月前,‘鬼骷盗’的一支船队,在风暴海峡北段某处,打捞起了一艘古怪的沉船。那船材质特殊,像是古木化石,坚硬无比,但灵力无法渗透,也无法驱动。鬼骷盗似乎对其很重视,秘密运回了他们在海峡深处的某个巢穴,据说还举行了什么仪式,想唤醒或控制那艘船,但好像……失败了,还折损了些人手。”
果然!消息印证了我们的所见。鬼骷盗确实在打那艘古船的主意,而且试图控制失败。
“第二条风声,”老头继续道,“大概就在半个月前,‘万宝楼’(万礁海域另一大交易组织,与珍宝阁竞争)放出风,他们得到了一件来自某处深海遗迹的‘残破令牌’,令牌材质非金非玉,上面刻着扭曲的、无人认识的古文字,疑似与某个失落的‘净化仪式’或‘海神信物’有关。不过,那令牌残缺得太厉害,灵力也几乎散尽,万宝楼研究了半天也没个头绪,据说打算在近期的一次内部鉴宝会上拿出来,看看有没有识货的愿意出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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