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焘缓缓地、极其沉重地拔出了那柄刚刚饮饱鲜血、刃口甚至还有些微卷的斩马刀,冰冷的刀锋反射不出丝毫光亮。他嘶哑的声音穿透风雪的咆哮,带着一种近乎凝固的、决绝的寒意,下达了命令:
“全体……准备死战!强攻烽火台!”
雷焘的命令如同冰碴砸落在每个人的心头。“强攻烽火台!”——这几乎等同于一道绝望的指令。
那座石制建筑矗立在矮山之巅,只有一条狭窄陡峭、且必然已被敌人严密布防的小路可以上去。在如此恶劣的天气下,向上仰攻占据地利、以逸待劳的敌人,伤亡可想而知。
然而,他们没有选择。留在这毫无遮蔽的山脚下,一旦后方追兵赶到,或是烽火台上的敌人用弓弩甚至滚石檑木进行远程攻击,他们就是活靶子,只会被慢慢耗死,结局可能更惨。
雷焘的目光扫过身边这些跟随他出生入死的兄弟,看到的是同样决绝的眼神。黑石堡没有孬种。他最后看向赵安元和乔南一,声音压得极低,语速飞快:“赵公子,乔姑娘,情况你们看到了。我们必须夺下那里。一会儿进攻开始,我会带主力正面佯攻,吸引注意。阿厉!”他喊过一个身形瘦削但眼神如同猎豹般精悍的士兵,“你带两个人,从侧面那个乱石坡试试能不能摸上去!那是唯一的希望!赵公子,乔姑娘,你们…”他犹豫了一下,显然在权衡他们的伤势和战斗力。
赵安元立刻打断他,语气斩钉截铁:“副统领,我们不是累赘!乔姑娘剑法精妙,可护住侧翼。我内力已恢复些许,虽不能久战,但《烈阳功》对这些阴邪之气有所克制,或能派上用场!请让我们一同作战!”乔南一没有说话,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手中软剑挽了一个剑花,表明态度。
雷焘深深看了他们一眼,不再多言,只是重重一拍赵安元的肩膀:“好!跟紧我!自己小心!”他转而厉声下令,“盾牌手在前,结成盾墙,缓慢推进!弓弩手,给我盯死那些垛口,只要露头,就往死里射!给阿厉他们创造机会!”
“是!”低沉的应喝声带着视死如归的气势。
队伍再次动了起来,这一次,不再是行军,而是进攻。幸存的十余名黑石铁卫迅速变阵,幸存的四面厚重盾牌在前,结成一道并不宽阔但坚实的移动壁垒,一步步向着上山的小路逼近。赵安元和乔南一被护在盾阵中间稍靠后的位置。风雪依旧狂猛,砸在盾牌上噼啪作响,反而在一定程度上干扰了上方可能的箭矢瞄准。
山巅烽火台垛口后的人影显然发现了他们的意图。一阵尖锐的唿哨声响起,紧接着,几支力道十足的箭矢便带着凄厉的破空声从上方射下!
“笃笃笃!”箭矢大多深深钉入了厚重的蒙皮木盾,尾羽剧烈颤抖。也有箭矢从缝隙中掠过,打在铁甲上迸出火星,或被士兵用刀格开。
“不要停!继续前进!”雷焘躲在盾后,嘶声大吼,“弓弩手!还击!”
队伍中仅存的四名弓弩手冒着风险,从盾牌间隙探出弩机,凭借着对垛口黑影的模糊判断,扣动扳机。劲弩呼啸而上,虽然大部分落空或打在石墙上,但也成功压制了对方一下,使得对方的箭矢稀疏了片刻。
队伍艰难地沿着覆雪的打滑小路向上推进了约十几丈。越是往上,坡度越陡,对方的攻击也越发密集和精准起来。除了箭矢,开始有拳头大的石块被抛掷下来,砸在盾牌上发出沉闷的巨响,持盾的士兵手臂被震得发麻,脚步踉跄。
“稳住!给老子稳住!”雷焘一边格开一块飞石,一边怒吼。他脸上那道疤因充血而变得紫红,显得无比狰狞。
就在这时,侧面那片陡峭的、布满积雪和松散碎石的乱石坡方向,突然传来一声短促的惨叫,紧接着是兵刃交击的闷响和怒喝!
“阿厉他们被发现了!”一名士兵惊呼。
雷焘心头一沉。唯一的奇兵失败了!
几乎同时,烽火台那扇沉重的、原本紧闭的包铁木门,突然“吱嘎”一声从里面被猛地推开!
门内阴影中,赫然站着七八个身影!为首一人,身材并非特别高大,却异常精悍,同样穿着灰白伪装服,脸上却戴着一个狰狞的青铜蝙蝠面具,只露出一双毫无感情、如同毒蛇般的眼睛。他手中握着的并非弯爪刃,而是一对奇特的、闪着幽蓝光泽的短刺。他身后的人,则手持利刃,发出低沉的、充满恶意的嘶笑。
他们竟然主动开门出来了!显然,侧面攀爬的企图被察觉并迅速解决后,他们认为胜券在握,要主动出击,将这伙残兵彻底歼灭在山坡上!
“结阵!防御!”雷焘瞳孔收缩,立刻大吼。在如此狭窄陡峭的山路上,被上下夹击,后果不堪设想!
那蝙蝠面具人发出一声尖锐难听的怪笑,手臂一挥:“杀了他们!一个不留!”他身后的幽冥教徒如同饿狼扑食,猛地从门内冲出,沿着山路自上而下地冲杀过来!而垛口后的箭矢和落石也并未停止,反而更加密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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