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黑风山脉那如同巨兽张口般的幽深入口,队伍行进在崎岖的山路上,速度虽快,却弥漫着一股难以驱散的沉重。夕阳的余晖透过浓密的林叶,投下斑驳破碎的光影,如同他们此刻复杂的心境。空气中不再有魔窟中那令人作呕的血腥与邪恶能量,取而代之的是山林间泥土、腐叶和松针混合的清新气息,但这并未能让任何人感到放松。
牺牲战友的遗体被妥善安置,用随身携带的简易担架抬着,沉默的队伍如同一条负伤的巨蟒,在寂静的山林间蜿蜒前行。每一次颠簸,都仿佛敲击在幸存者的心上。那些熟悉的面孔,昨日还一同饮酒、操练,今日却已冰冷僵硬,这种失去同伴的切肤之痛,远比身体的伤痛更令人窒息。
静虚仙子依旧是那个超然物外的存在。她大多时候独自走在队伍侧翼,步履轻盈,仿佛足不沾尘,那身素白如雪的流仙裙在林间晦暗的光线下,仿佛自行散发着朦胧的微光,与周围经历过血火、铠甲染尘、衣衫破损的众人形成了鲜明对比。她刻意保持着距离,仿佛一道移动的风景,清冷,遥远,却又无法忽视。有她在,连林间惯常的鸟鸣虫嘶都似乎沉寂了许多,仿佛万物都在敬畏这股不属于凡尘的力量。
赵安元骑在一匹较为温顺的战马上,脸色依旧苍白如纸,嘴唇缺乏血色。幽煞使者那隔空一抓,不仅几乎捏碎了他的肉身,更有一股阴寒邪力如同附骨之疽,试图侵蚀他的经脉和神魂。若非《烈阳功》本源纯阳,死死护住心脉,加之静虚仙子偶尔会看似随意地屈指一弹,将一缕精纯柔和、带着月华清冷之意的元气渡入他体内,帮助驱散和中和那股邪力,他恐怕连骑马都难以做到。即便如此,内力过度透支和灵魂受创带来的深入骨髓的虚弱感,以及脑海中不时闪回的、那濒临死亡的冰冷阴影,都让他清晰地认识到自身的渺小。他不再是那个只需在兄长羽翼下历练的雪霁城二公子,黑风魔窟的经历,如同一次残酷的成年礼,将力量、责任与死亡的重量,狠狠烙印在他的灵魂深处。他的眼神不再有以往的跳脱与飞扬,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淀下来的锐利与沉稳,仿佛淬火后的精钢。
乔南一的状态稍好,她更多是内力消耗过度,经过一路调息,已恢复了五六成。她骑在赵安元侧后方,目光不时掠过静虚仙子那飘逸的背影,尤其是她腰间那柄古朴长剑。作为青岚剑派精心培养的弟子,乔南一对剑的感知远超常人。即便静虚仙子未曾拔剑,她也能隐隐感觉到,对方周身萦绕着一股圆融通透、若有若无的剑意。这剑意并非她所熟悉的青岚剑法的凌厉锋锐,而是一种更近乎“道”的意境,仿佛与周围的林木、山风、甚至洒落的斑驳光斑都融为一体,自然流转,无迹可寻。这境界让她心生向往,同时又感到自身的渺小。而对师姐沐清荷命运的担忧,则像一块巨石压在心头,让她眉宇间总是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忧色。
都尉韩猛和副统领雷焘是队伍的实际指挥者。两位老将面色凝重,眼神锐利如鹰,不敢有丝毫懈怠。他们深知幽冥教行事诡谲,睚眦必报。黑风山据点被毁,对方绝不可能善罢甘休。两人将剩余的雪狼卫和黑石铁卫混编,派出了足足六组精锐斥候,呈扇形散出数里之远,不仅探查前路,连两侧山脊和后方来路都安排了暗哨,确保任何风吹草动都能第一时间察觉。队伍的行进路线也刻意选择了更为复杂、易于隐蔽和防守的地形,宁可多绕些路,也要最大限度避免被伏击。
途中休整时,赵安元曾几次强打精神,试图与静虚仙子交谈。他心中有无数的疑问,关于幽冥教的真正目的,关于玉清宗的态度,关于那神乎其神的“净月剑气”,更关于解救沐清荷的具体方法。
“前辈,那白面使者,在幽冥教中究竟是何地位?似他这般实力的,教中还有多少?”一次溪边短暂歇息时,赵安元接过侍卫递来的水囊,却没有喝,而是看向不远处独立于一块溪石上的静虚仙子。
静虚仙子目光望着潺潺流水,并未回头,清冷的声音随风传来:“幽冥教等级森严,如同金字塔。塔顶乃是神秘莫测的教主,其下设有左右护法,实力深不可测。再之下,便是执掌一方权柄的‘四方尊者’。而直接执行各项重要任务的,则是‘十二元辰使者’。那白面,观其面具与气息,应是十二元辰使者之一,代号‘幽煞’。其实力,在元辰使者中亦属上游。”她顿了顿,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你等日后若再遇上元辰使者级别的人物,除非有同级高手在场,否则需立刻远遁,不可有丝毫犹豫,更不可力敌。”
赵安元心中凛然,一个幽煞就几乎让他们全军覆没,十二元辰使者,还有更上的护法、尊者、教主……幽冥教的实力,简直深不可测。他深吸一口气,又问:“玉清宗……乃世外仙门,传说超然物外,为何此次会关注北地之事,出手相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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