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暮春,长安城处处飞花。曲江池畔的垂柳抽出鹅黄新芽,碧波荡漾的湖面上,数十艘彩绘的画舫悠然穿行。新科进士们正在举行一年一度的曲江流饮,丝竹管弦之声不绝于耳,吟诗作对的喧闹声惊起了栖息在芦苇丛中的白鹭。
林文修作为新科状元,端坐在主位的紫檀木雕花椅上,一身崭新的青色官袍衬得他愈发清俊。同科进士们纷纷前来敬酒,他都谦逊地起身回礼,举手投足间已初显官场气度。
文修兄如今是天子门生,可不能忘了我们这些同窗啊。李俊举着鎏金酒盏笑道,语气中带着几分艳羡。他今日特意穿了最贵重的锦袍,却在林文修朴素的官袍前黯然失色。
林文修举杯回敬,目光却不经意地扫过湖面:李兄说笑了,科场同年,自当同气连枝。只是这春光虽好,我却想起江南此时该是采茶时节了。
话音未落,一艘装饰雅致的画舫缓缓靠岸。楠木船身雕刻着如意云纹,船头悬挂的琉璃灯在阳光下流光溢彩。谢瑾安与苏轻媛并肩走下船来,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谢瑾安身着绯色官服,腰悬玉带,步履沉稳;苏轻媛则是一袭月白医官服,外罩淡青薄纱披风,发间只簪一枚素银簪子,清雅如初绽的白玉兰。
下官参见谢大人、苏医官。林文修连忙起身相迎,衣袖带倒了案上的青玉笔洗。
谢瑾安含笑摆手,顺手扶正笔洗:今日是你们新科进士的雅集,不必多礼。他的目光在林文修脸上停留片刻,林修撰似乎清减了些,可是不习惯北方的饮食?
苏轻媛目光扫过席间,注意到几位年迈的宾客面色潮红,便柔声道:今日天气和暖,最易引发旧疾。我带了几个太医署的学生来,在那边设了诊脉的席位。她指向不远处一顶素纱帷帐,几位女医官正在为宾客诊脉。这是苏轻媛特意安排的,既照顾了众人健康,也让女医学生们有机会历练。
苏医官考虑周详。林文修由衷赞叹,随即压低声音,说来惭愧,下官离乡日久,确实有些思念江南的莼羹鲈脍了。
众人正在说笑间,忽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惊起了湖畔的鸳鸯。一个身着明光铠的侍卫翻身下马,快步走到谢瑾安身边低语几句,铠甲在阳光下闪着冷冽的光。
谢瑾安神色微变,对苏轻媛道:宫中有急事,我得先行一步。他转向林文修时,语气格外凝重,林修撰稍后若有闲暇,可来监察院一叙。
待谢瑾安策马离去,苏轻媛注意到林文修若有所思的神情,便道:林修撰可是有话要说?
林文修犹豫片刻,引她至一株垂柳下,低声道:下官近日在翰林院整理奏章,见不少北地官员上报灾情。更令人忧心的是,昨日在西市采买文房时,遇见几个从幽州来的流民...
他话音未落,苏轻媛已神色凝重:我也听说了。太医署近日接诊了不少流民,多是染了风寒。但更令人担忧的是,他们都说北地大旱,庄稼颗粒无收。
难怪近日粮价飞涨。林文修蹙眉望着湖面,若不及早应对,恐怕...
他的话被一阵骚动打断。原来是一位年过花甲的老进士饮酒过量,突然晕倒在地,打翻的酒杯染红了青石地面。
让开!让开!苏轻媛立即上前,裙裾拂过沾血的石板。她蹲下身仔细检查老人瞳孔,又搭其脉搏,是中风之症。快取我的药箱来!
她熟练地为老人施针,银针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芒。又喂他服下随身携带的安宫牛黄丸。不过一炷香的工夫,老人悠悠转醒,众人都松了口气。微风拂过,吹动苏轻媛额前的碎发,她专注的神情让林文修不禁想起江南雨巷中采药的医女。
多谢苏医官救命之恩。老人虚弱地道谢,声音如同秋叶沙沙。
苏轻媛温声叮嘱:老先生年事已高,今后饮酒要适量。我开个方子,回去好生调理。
经此一事,新科进士们对苏轻媛更加敬佩。李俊悄声对林文修道:早就听闻苏医官医术高明,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林文修望着苏轻媛忙碌的身影,轻声道:医者仁心,莫过于此。
此时的皇宫内,谢瑾安正与皇帝在养心殿商议要事。殿内龙涎香袅袅,皇帝倚在紫檀木嵌螺钿榻上,眉头紧锁。
北地大旱,流民南迁,爱卿以为该如何应对?
谢瑾安呈上奏折,绢纸在指尖沙沙作响:臣以为当立即开仓放粮,在京城四门设粥厂赈济。另选派得力官员前往北地勘察灾情,此事刻不容缓。
皇帝颔首,指尖轻叩案几:朕已命户部拨粮十万石。只是这勘察灾情的官员...
臣举荐新科状元林文修。谢瑾安道,他虽是江南人,但在翰林院任职以来,对北地政务颇为留心。更难得的是为人刚正,可担此任。
皇帝沉吟片刻,目光掠过窗外盛放的海棠:准奏。另,让苏医官选派太医随行,防止疫病流传。再派一队金吾卫护送,北地如今不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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